第240章 换脸掌柜（2 / 2）

公输鱼立刻明白了，雨隹所谓的“前尘旧事”，虽是一语带过，然，已到了定亲的地步，必不会是浅薄的情谊，这荆钗为何最终没能到其未过门之妻的手里，多半又是一个如扶融国皇室先祖夫妇那般令人唏嘘的故事。

既是不愿再被掀起的伤疤，便也不应再去触痛曾经深陷伤痛中的人。谁没有伤人的过往，谁又未曾被过往伤过？唉……公输鱼作出一副貌似很懂的样子，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与之相关的两段感情均以悲剧收场，看来，这荆钗，也不是什么祥瑞之物呀。”

“你说什么？”

“哦”，公输鱼忙坐正了身子，叠手一礼，致歉道，“我是说，我不知那荆钗对于羽隹兄来说有着如此特殊的意义，适才着实不该擅自做主，为难羽隹兄将其卖与滕王。可，那滕王秉性素来怪异，料想再拿五万金去与他交换，也必是不允的。不过，请羽隹兄放心，我定会再另行想办法，势必将那荆钗拿回来归还与你。”

公输鱼已经开始计划怎样去滕王那里把荆钗再拿回来了，这个“拿”自然包含“偷”或者“骗”，只要成事就好，她是不会在乎方式方法的。

不料，掌柜却轻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了。荆钗本身无价也无意，所谓的贵与贱、所谓的特殊意义，不过都是曾经的持有者强加给它的而已。刚刚滕王有句话说得好，茫茫寰宇，遇合难期。今日他能与此荆钗相遇，又懂得欣赏，荆钗予他，便也算是物归其所。或许，这是荆钗自己的选择，也未可知。我又何须再行强留？”

“可是羽隹兄你……”

掌柜抬手打断了公输鱼的话，“适才，我决定了将那荆钗让出，便算是与过去做一个断舍。既已开启新生，又何必还要留着旧物。现在，荆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新归所，而这六万金于我们来说，亦有大用。这笔生意，不亏。”

——生意？原来，雨隹兄已把这当成了生意。

公输鱼眨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但见其银冠锦袍、富丽华贵，满身的商贾气，不禁叹曰：“不论是衣装打扮、言语行事还是思维方式，现在的羽隹兄，与原本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呀。还记得初见你时，布衣简行、不苟言笑、刻板刚硬，俨然是一位不屑于人间俗物的清高侠士。若在那时，你是断不会同意用荆钗换六万金的。不想，你做了掌柜以后，竟能于幡然间转身脱变，活脱已是一个满身铜臭、满眼生意、满心筹算的市井商贾。若非我知晓你就是你，一定不敢相信，现在的你，就是过去的你。羽隹兄，你是如何做到的？”

公输鱼口气夸张、表情丰富，一番话像是敬服，又像是调侃。

掌柜也不与她计较，稍稍一笑，道：“我邓氏一族，祖父、叔伯、兄长，人人皆是经商奇才。我自幼耳濡目染，早已看惯了他们是如何做生意的，只是我一直不屑一顾，觉得那并非我心中所向。现在所为，也不过是照着葫芦画个瓢，模仿他们罢了。”说着，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端起茶碗意欲遮掩，也未能阻了那破于唇边的一声叹息，“人，在这世上，假装别人并不难，最难的，是做自己。”

他这一笑，又一叹，包含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凉，似孤星划过凡尘，一起一落间，早已透穿了悲欢离合、前世今生。

没错。他，既是刚刚与公输鱼完美配合着赚了滕王六万金、举手投足颦笑间八面玲珑的金牌掌柜羽隹，也是曾于凤府夜宴上与公输鱼过招而后突然消失的湘王侍卫、刻板耿直的墨家侠士邓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