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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道:“十五爷有所不知,这起子刁民要的不只是风调雨顺吃饱穿暖——甘肃素来民风彪悍,多的是想要占山为王尝尝这富贵滋味,这其中据说还夹杂着白莲教的人在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这邪教异端也是十来年屡禁不止的了——虽说大清乾隆朝是罕有的盛世,但贵州云南川藏一带,流民暴动都时有发生,依旧是个人心不足宵小可恶的原因,对这起子无法无天的贼子刁民就该杀一儆百,屠灭九族来警醒世人!”
一番话说完,席上复又寂静无声。永琰放下筷子,忽而掀唇一笑:“百官若都如王大人这般行事这世道就水偃河清安乐太平了。”这话分明是赞美,王擅望却怎么听都有些刺儿,正自惴惴不安,衙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喧哗,掩着人声鼎沸,听声音来者颇众,众人绷紧的神经越发敏感,全都从椅子上跳起来略带不安的向门口望去。只听得一阵急而不促的皂靴声响,一道身影在正厅前站定,恭恭敬敬地给永琰行了个礼:“微臣见过十五爷。”
来人正是和珅。他也换上藏蓝色的锦缎官袍上缀仙鹤方补,头上红缨灿烂一盏暖帽,缀着一颗光华宝气剔透夺目的红宝石顶珠,颈子上戴着串通体凝碧的翡翠朝珠——那是乾隆前些日子特特赐下的——端的也是钦差正使的全副披挂。他直起身子从从容容地环视全场,朗声道:“钦差衙门外三四十个士子秀才围着不肯散去,说什么‘要请钦差大人给他们个公道’。”
永琰故意沉下脸:“胡闹,亏得他们还是读书识字的,王法也不知了么!有什么事该找兰州知府才是,再不济——也还有王督处理。”
“可他们个个都拿着白条收据,说状告的就是——”和珅顿了顿,看了王擅望一眼,“陕甘总督王擅望假公济私强令逼捐纳监,肆意卖官鬻爵,收了捐纳银子又开不出那么多实缺,就学人家开白条——说日后再‘还’——王大人,这大清的官位成你们家的了,爱卖就卖,没货了还能赊欠?”
“和珅!你含血喷人!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这么说话?我要参你!”王擅望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满面春风的和珅挖苦讽刺人起来如此刻薄,已是气地发抖。
“我和珅堂堂户部尚书从一品的中枢大员——论品秩还高过你一级,谁要参谁还未可知!”和珅凛然道,“王大人不妨出去看看——跟到这的秀才士绅们不到三分之一,大半还在你的总督衙门前围着呢!举着个大横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讨还你曾经许诺过的官职——王大人可敢出去?!”
“我……我……”王擅望结结巴巴,脸已经憋地紫胀了,忙在永琰腿边一头跪下,“十五爷您得给我做主哪——和珅不知道哪找来的无赖泼才就要栽赃嫁祸,奴才从来爱民如子,不曾有半点——”
永琰听到此处已是啪地一声摔下筷子,腾地起身怒道:“就你方才撂的那番狠话,还有脸面提什么‘爱民如子’?!栽赃嫁祸?你是奇怪为什么兰州城你只手遮天为什么还出这种纰漏吧?”永琰早已窝了一肚子火,方才已是强奈着才不致发作,狠吞了口唾沫他指着王擅望道,“实话告诉你!是我传了你要调任闽浙总督的假消息出去——你一走,在甘肃许着的这堆空口诺言立时就过期作废!那些商人士人平日里怕你忍你就罢,怪就怪你贪心太过,非整地人家倾家荡产,如今全副身家都在你卖出的官职之上——狗急了还跳墙何况被你搜刮殆尽的人!”
王擅望愣了一下,顿时苦着张脸如丧考妣——怪道方才永琰身边不见和珅,原来这两人早就商议好了一面永琰虚以委蛇拖住他们另一面和珅伺机而出煽动闹事就为了抓他的罪证把柄——兵分两路极其迅速地就将甘肃上下官员一举拿下一个都不曾走脱!“十五爷,您说的话奴才不敢辩,卖官换银那是有的,可为的是甘肃的百姓,全省大旱,不屯点钱粮如何维持?奴才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其他同僚都可为奴才证明!”
话音刚落,红顶蓝袍的官员们就都跪了一地,纷纷为王擅望鸣屈喊冤。和珅捏着袍角,越过众人,在永琰身侧站定了,才扯了扯嘴角:“王大人虽不得民心,官场上的名声却甚好。大约你在金昌靖远天水秦州甘州等地置办的四十二座庄园宅院也有与他们分甘同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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