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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醒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入睡,更不愿意回到寂静冰冷的主卧去。这么些年,他总是一个人拢着毯子坐在旋梯上等待日出,一个人吃味如嚼蜡的饭食,如同幽魂一般在这座空阔的笼子里游荡,最后还要为了一家他其实根本就不想接手的公司殚精竭虑,同时提起十足的精神提防那些个心怀鬼胎满是算计的老东西。
他总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磕磕绊绊地学着长大,学着独立,强迫自己在人情世故上变得游刃有余,结果他都得到了什么呢。所有的努力在现实面前毫无用处,揭下精心粉饰的表象,背后的嫉妒让他无所遁形。
他嫉妒那些女伴、嫉妒尤杨,嫉妒理所当然站在沈铎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些原本就属于他的爱意,他甚至都接受它可以是残缺的了,凭什么还得自己低声下气去求。
求到那么一丁点儿,还要被人居高临下地指摘他贪心。
这个人明明都知道,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宁予桐的脑袋一片空白,尽管手上的桎梏慢慢松了力道,但他良久才回过神来,在黑暗里怔忪地与沈铎对视,随后抬手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滚——”宁家小少爷颤声说:“滚出去,滚出去!”
这显然是意料之外的不欢而散。
沈铎踉跄着被推出来的时候火气便消下去了。
宁予桐那记耳光打得狠,半边脸颊火烧似的疼着。他站在走廊上,面对紧闭的房门,直到声控灯熄灭了也没有挪动一步——他走不了,这扇门背后歇斯底里的哭声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脚,又如同冰霜般凝冻他的心脏——宁予桐在哭,这是他唯一能意识到的事情。
吵过一架,寻回了理智,这一刻他才惊觉盛怒之下未免把话说得太狠。
要知道,在过去十几年里,除了那次自杀前的争吵,他还不曾这么对待他的小孩儿。言语如利器刀刀见血,再沉的夜色也掩盖不住那张脸上令人心惊的绝望。
沈铎抹了一把脸,捏着鼻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要敲门,可他也清楚这扇门必然不会再打开,因此一只手抬了随即又收回去,反反复复,最终也没落到门上。
假若开了又要说什么呢,沈铎毫无头绪。
耳边仍是鞭挞着神经的哭声,他就这么站着,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往事。
从前他们一同住在半山,周围林木环绕,四季景致变化万千,说不出的漂亮。宁予桐随父母搬来时兄长还不在身边,除了母亲之外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总像一只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走两步路便撒娇要他抱,抱起来就贴着他的肩膀摇头晃脑哼小曲儿,包子一样的脸颊圆鼓鼓的,叫沈铎总是忍不住想捏上一两下。
小时候学业还不繁重,闲暇时他会带他去找秦峥一道玩耍,又或者耗费两三个小时的功夫陪他去后院帮宠物洗澡,宁家养狗,一只皮毛雪白的萨摩耶,秉性温驯,宁予桐八岁那年它意外走失,再发现时已经倒在山脚下没了气息,他为此足足伤心了小半年,每每想起来都得哭丧着小脸儿问他,它怎么就离开我了呀。
当时的回答沈铎已经记不清了,反正从那以后他就没见他再养过什么宠物,仿佛年幼时便早早有了心结,失去了便不敢再要,后来宁老夫人找人给他抱来一只金吉拉他都摇着小脑袋不肯接近了。
所幸再后来年岁渐长,宁予桐仿佛也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比起宠物,他更像需要被人照顾的那个,中学时他频繁请病假,功课落得多,好在家中有私教,沈铎得空便去陪他解闷,在书房外等他下了课,拉他到琴房手把手教他近来新学的曲子。
夏日午后窗外蝉鸣不断,宁予桐很容易靠着他的肩头睡过去。少年脸庞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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