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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天,他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个形若枯槁的人,如果不是他的五官被印刻在脑海,他甚至都不敢将眼前这个暮霭沉沉的人跟记忆中的应望对应起来,然后感受到了刻骨的悔意。尤其之后听着应望故作轻松但实际上残忍至极的话语,他痛的几乎咬碎了牙。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铺天盖地的悔意。
他又悔又恨。
是他太自负,是他轻信了人,然后才害得应望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应望回家之后能过得很好,应望又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但凡他不那么骄傲,但凡他厚着脸皮自私一点去看看应望,他又怎么会对应望这么多年的遭遇一无所知。
他明明将他从一个深渊里带了出来,开头明明都很美好,结果却又失手将他深深的推入另一个地狱里。
一切都怪他。
魏云舒每每想起这些过往都会悔恨交加,可他不敢在应望面前深度剖析自己,他害怕应望厌恶他。
此时也一样。
魏云舒把心底那诸多翻涌而起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才开口:“我母亲叫云卉,正是永安市人。”
应望惊讶,但没插话。
魏云舒继续说:“用以前的话来说,云家是书香门第,祖上曾科举出仕,官职高至二品。族中子弟还算繁茂,也曾是永安市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后来战争开始,云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余下我祖辈这一支。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的底蕴依旧,我外祖那个时候甚至还出国留学。因为家风关系,云家一直很重视子女的教育,包括我母亲都被送去新式学堂读书,后来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只是还没等她毕业,那场运动就闹开了,她就读的大学也停了课,所有的学生被迫肄业,她就是在坐火车回家的途中被骗,然后被拐走。”
魏云舒语气还算平静,但他的手指却被捏的泛白,“她一直记着自己是谁,坚决的反抗着段家人,她想尽办法的想逃,但根本逃不出去。她被关在段家,锁在床上,然后……她怀孕了。”
应望眼睛发红,他听着魏云舒以自虐般的语气说出那句:“那个孩子就是我。”
“别说了。”应望咬着牙,抓着魏云舒的手,连连说:“云舒,别说了。”
魏云舒扬了扬头,声音沙哑,“没事。”然后,他继续说:“她后来跟我说,当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很气愤,她故意用手捶打肚子、故意剧烈跳动、甚至是绝食,总之就是想把孩子流掉。她说,她不想给人贩子生孩子。”
应望心如刀绞,他不敢想象当时魏云舒听到他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只是后来她的这些动作被段家人发现了,所以段家又把她锁在了床上,不吃东西就强硬的掰开她的嘴塞进去,总之一定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就这样,我出生了。”
魏云舒说:“她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很痛恨我的出生,她好几次曾恨不得动手捂死我,她的手甚至都放到了我的嘴巴上,但她终究是没舍得下手。她说,人贩子很可恨,我的血液里流着人贩子肮脏的血液,但同时也流着他们云家人的血……”
魏云舒慢慢讲述着,好像也回到了那个母子坐在月光下谈论的夜晚。
她穿着灰扑扑的旧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是被长时间精神折磨与身体折磨遗留下来的疲惫,她身体也很差,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我给你取名叫云舒,云是我的姓,舒是我母亲的姓,你是我生的,你是我云家的人。云舒,你要记住,血液不能左右你的思想,环境无法蒙蔽你的心智,你一定要长成一个有气节、有涵养、心怀良善与怜悯的人。这个过程注定艰难,但你一定要越过去,一定要去触碰光明。只要你想,那你就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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