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闺阁出将军(2 / 2)
就见得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在那树顶上出没。六皇子顿时有些失笑,也只有这丫头想得出来,拿她那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练出来的功夫,上树摘果子吃。
这是六皇子第一次见秦念西穿着日常的衣裙,虽隔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却是像换了一个人。她悠悠闲闲在那树上,似是一边摘一边吃,看得六皇子更是忍不住笑。
六皇子悠悠闲闲往秦念西那处走去,树底下的丫头婆子见了他连忙行礼,秦念西听得动静,正欲下来,六皇子却笑道:“姑娘自便就是,我闲逛到此处,不想却扰了姑娘摘果子。”
秦念西还是纵身下树,规规矩矩行了礼,抬头见得六皇子一改之前羸弱,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上神采奕奕,便也笑道:“殿下气色很好!”
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小丫头,突然之间笑容温和,那双忽闪闪的大眼睛,笑容间微微眯起,红润的双唇,嘴角微微扬起,两个细细的酒窝若隐若现,六皇子有些失神,想说她今日这样打扮很好看,又怕她羞恼,便故作轻松道:“姑娘要吃樱桃,让丫鬟婆子们采了送去便是,怎的自己动起手来?”
秦念西只嘴唇再勾勾,加深了那个笑道:“那可不一样,自己摘的,可比别人送来的吃着香甜。”
六皇子扬了扬眉毛道:“果真如此吗?”
秦念西眨眨眼,顽皮道:“殿下若不信,可亲自试试。”
说完只望着六皇子,微微笑着。
这丫头今日心情真是出奇的好,六皇子心里想着,也不管她是何用意,便点头笑道:“如此,我便试试,哪棵树上姑娘还未去摘过?”
秦念西四顾望了望,指了指那棵最高的树道:“那棵树上果子太多了,我还没去摘过。”
六皇子笑着点点头道:“如此,我去替姑娘摘了,你们只管在树底下等着吃果子吧。”
赵嬷嬷看了秦念西一眼,秦念西只摇头示意无碍。便眼瞧着六皇子几纵间上了那两丈余高的大树上,秦念西也不走开,便只等在树下。
待得片刻功夫,那树上的果子纷纷掉落在铺好的布上。六皇子下来的时候只可惜道:“这果子真甜,好多都被鸟儿啄了。”
秦念西笑着看他面色微红,却一口气未喘,便笑道:“是自己摘的特别甜!”
六皇子失笑道:“对,姑娘说得对,自己摘的果然要甜些!”
秦念西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躬身行礼道:“殿下应是大安了,往后不必拘束,可以多活动活动了。多谢殿下摘的果子,民女这便告退了。”
六皇子这才知道,这丫头让自己上树摘果子的目的,只摇头失笑道:“姑娘这大夫当得果然称职,多谢!”
秦念西也不再言语,只转身便带着丫头婆子,和那几篮子鲜嫩的樱桃,悠悠闲闲地走了。
六皇子见她转身就走,还是忍不住在后面开口道:“广南王太妃已经到了浔阳,我让峥哥儿去接了。”
秦念西听得此话,脚步顿了在那里,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了然。广南王太妃此来,应是为了六皇子的伤。
六皇子此时已经走到秦念西面前,躬身道:“多谢姑娘不避嫌,替我治伤,让我得以康健,让长辈不为我揪心。”
秦念西知道,必是前头治伤那些事,六皇子俱已打听清楚,便笑着往侧边避了避才道:“民女已经说过,不过是尽医家本分,殿下不必如此。太妃此来,算算时日,应是行程颇紧,不知身子可否安康?”
“可不是,因为我,竟劳动她老人家弃车骑马,一路星夜兼程,若有个闪失,可叫我如何自处。”
“做长辈的都是这样,见不得小辈受苦。等太妃来了,民女好好替她调养一番,应不妨事。不过太妃竟会骑马?”秦念西边好奇问着边慢慢往前走。
六皇子见她一脸好奇,便笑着说道:“外祖母年轻时习得一身好武艺,曾在边关带兵打仗,外祖父武艺上都不及她。”
两人边走边说,六皇子又细细把广南王太妃年轻时的一些趣事,讲给秦念西听,见她像听话本子一样,十分感兴趣,心里却想着,到底是小姑娘,老太妃这些往事,哪个小姑娘听了都会觉得传奇。
两人直有说有笑走了一路,后头赵嬷嬷和两个丫头,难得见秦念西如此愉悦地和不太熟的人聊天。
秦念西一路听着广南王太妃那些陈年旧事,一边心里想着,原来,老太妃极得皇家和满朝文武敬重,并不单单只因为她那广南王太妃的身份,更因为她作为一个世家大族女子,却曾经为了家国天下,抛却个人尊荣,血战沙场。
秦念西正听得入神,却听得六皇子道:“外祖母这样的女子世所罕见,却也肯定不止她一人。母后从小教导我,不可轻视天下女儿家,不过是因世俗之约束,囿于后院,若真的众生平等,女儿家建功立业,必不输于男儿。”
秦念西笑着附和道:“娘娘果然见识高远,令人心折。”
秦念西想了想又道:“近日我诊了一位病人,自小掌管偌大家业,做起生意来,毫不逊于男儿,听舅舅说,整个两浙路商家都为之侧目。”
“两浙路商家云集,俱能为之侧目,可见其确实有些本事。母后教导果然极是,天下奇人甚多,不因性别,不因年龄。姑娘便是这其中之一,论医术、心地、胆色都只叫天下人侧目!”六皇子目光灼灼看着秦念西道。
秦念西却转过话题道:“说起殿下所中之毒,不知殿下可有了解?”
“听道长略说起过,此毒往常我等均未见过,只龙骑卫传来消息,说是内部秘史记载,大约三十年前曾有一起命案牵涉此毒。当时只处置了那犯案之人,后来这名制毒的药师却并未追查到,不了了之。不知姑娘可对此毒有所了解?”六皇子问道。
“民女也是第一次听说此毒,过往看过的医药典籍均无记载,否则也不会如此惶恐。事涉谋害殿下,还请多多留意。这种毒药的配方里,有些药材是西南和滇地独有的。我江南西路药行虽知,却并不使用。殿下可往此方向做些探究,也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有些事情,秦念西并不好多说,只点到为止。
六皇子听得这话,若有所思,只轻声说道:“好叫姑娘放心,因此事惹得父皇震怒,如今已禁了我大哥和二哥的足,还处置了些官员,军里也换了防,往后应不会有如此凶险。”
秦念西却心中大骇,这可真是雷霆手段,今生怎和上一世如此不同?如今天下太平,今上年富力强,得用之臣众多,南有广南王,北有安北王,俱是当世豪杰,足以震慑边关。可见北疆与南疆之太平,对整个帝国来说,是多么重要。
见得秦念西只发呆,却不再说话,六皇子只以为是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儿家,对这些事听不太懂,便又道:“这次也是我大意了,年后在这里住的那段时间,本是部署好了,拿了一大批死士的,却未曾料想,他们竟动用了军中精锐斥候,还潜伏了一批死士,才着了道儿,这回也算是斩草除根了!”
秦念西听得这话,更是心中波涛汹涌。若不是她重活了一世,若不是她曾见过那郑氏针法,为了给长公主驱毒,她每日苦练此针法,此局依旧是必杀之局。
上天让她重生,重活这一世,究竟怜的是她?还是他?亦或是外翁、舅舅、长公主、王三郎这些局中人?又或是这天下的每一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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