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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元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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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南实身体不好,但教书很用心,“呕心沥血”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

也许是所有的精气,都在我们身上耗尽了,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干瘪干瘪的,像一具风干的白骨。

听说我们毕业那年,他就评上了市里的教学骨干。

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坡,岁月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电梯让给他坐了。”

坐公交车可以让座,坐电梯同样适用。

虽然像老胡这样的老师,已经足够平易近人了,但作为学生,和老师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气氛多少有点令人窒息。

我忍不住嘲笑他:“你还当自己是学生呢。”

然后他一脸的满不在乎,岔开话题说:“元尹,我们还能,一起看日落...真好。”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只要不是阴雨天,18层的求是楼露台,天文台脚下,朝西,视野广阔,是日落的极佳观赏点。

慢慢地最后一点红渐渐消失在天边,只剩一片晚霞染红了整个山头,火红的霞光,像被打翻的颜料,肆意地洒落在天空中。

记忆中最美的晚霞总是出现在高中那三年,陪伴着闪闪发光的岁月,其实比晚霞更浪漫比天空更绚烂的是,那些时光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他的目光忽然飘到很远的天际处,惋惜又无奈地说:“元尹,你马上就30岁了,要不...还是我和你凑合过吧。”

我快30了,他不也快30了吗?虽然从月份上来讲,他比我小了小半年。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过了嘛。”我说。

醒来之后很久,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即便山无棱天地合,我也不可能和程英桀在一起啊。

还好在梦里说什么都不犯法,否则我这就是在犯罪。

然后,一粒汗珠从鬓角,沿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蓝色的衬衫领子上,晕开,又变成更深的蓝色。

下楼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坐电梯,我发现还把自己当学生的,除了他还有我。

我们和上学的时候一样,我在前他在后,顺着楼道往下走。

他腿长脚步大,走在前面,人一多,我就容易跟丢,印象中好几次,我们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在校园里走散了,所以后来,他都自觉地走在我后面。

楼道里满是涂鸦,每一层的墙面、扶手、台阶上都密密麻麻。学校的墙刷了一遍又一遍,学生来了一届又一届,求是楼的楼道,依旧承载着我们无处诉说的青春。

我说:“程英桀,唱首歌吧。”

然后他就很配合地唱起《十年》,那是毕业晚会上,我们一起唱过的歌,我唱歌严重跑调,他总说,我一唱歌,就把他带偏,所以我练了好久,他才愿意跟我合唱。

每个人的青春里,也许都有那么一首歌,是专属于我们的青春。

楼道里唱歌会有回音,就像天然的音响,程英桀的声音很暖,和暖阳一样,温润慵懒,一下就记忆交错更迭,乘着时光的风,跨越流年,回到那个凉风习习,月光融融,属于我们的校园。

那些年,时间很慢,夏天很长,一首老歌唱了又唱,青春真好,有些事永远被惦念,有些人会永远放心上。

“元老师,好!”

然后,我们遇见了一个小姑娘,扎着马尾,眼睛很大,目光却很空洞,皮肤暗黄,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我马上慌张地收起马克笔,低头看脚尖,局促得不知所措。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如果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教室做题吧。”

然后程英桀就凑过来冷嘲热讽我:“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其实,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妈一直希望我报师范。

但胡南实说过,给人一杯水,起码自己得有一桶水,而我,可能连自己的一杯水都装不满,我不能误人子弟。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初选理,我是为了学医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让我觉得,也许我当老师也是蛮适合的。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如释重负地往下跑,扶梯转角处忽然停下,抬起头,舒展眉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元老师,你男朋友好帅,唱歌也好听,有点像...韩国明星。”

然后程英桀就一点都不谦虚地对我说:“你不觉得你学生很有眼光吗?”

小姑娘确实挺有眼光的,在这个梦里,程英桀虽然快30岁了,但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永不过气的少年感,纯粹得令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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