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意识里的你(1 / 2)
我是宋沓的徒弟,宋沓是我师傅,师傅的优点,我没有学到全部,但学到了部分,不知道算不算精华。
宋沓说:“作为政治老师,要懂政治讲规矩,虽然单海中学的老师普遍有拖堂的习惯,但政治老师不能拖堂。”
我牢牢记住宋沓的教诲,每一节课都努力做到准时准点地下课,但是这节课,不知道我是太投入了,还是学校的铃声,真的坏掉了,反正我真的没有听到下课铃声。
直到上课前1分钟,7班的学生才指着挂钟,小心翼翼地提醒我说:“元老师,马上就上课了。”
我往窗外一看,达子站在走廊上,正焦急地踱来踱去,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
我赶紧收住,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大家可以早点提醒我。”
大家就纷纷表示没关系,偶尔的拖堂,即便拖很久,大家也还是相当宽容的,当然常常拖堂,拖习惯了,像胡南实一样,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我一下课,还没来得及整理东西,达子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边拷课件开电脑一边揶揄我:“尹哥,今天胡老师附身了?”
我拿上东西,瞥了他一眼说:“我倒是想啊。”
然后刚出教室门,上课铃声就响了,响铃时间大约持续15秒,这个期间会有一部分学生,从小卖部、操场或者厕所,四面八方疾冲过来,我很害怕这种一群一群学生,迎面朝我跑来的场面,总觉得会被哪个毛毛躁躁的小子撞倒,于是干脆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等到铃声响结束再走。
但是,即便铃声已经响结束,即便我已经很小心,但还是被一个从角落里窜出来的毛毛躁躁的小子迎面撞上。
那是一个视觉盲区,刚好我转弯他也转弯,时间地点,都刚刚好,分秒不差,就这么撞上了,就像车祸,但凡谁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不会撞上。
撞上的,都是刚刚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虽然我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他很快,一下把我撞倒在地上,我的脑袋磕到他身上不知道哪个部分,一直嗡嗡直响。
虽然脑子很懵,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个头应该很大,因为他重心很稳,撞倒我之后,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他蹲下伸手过来扶我:“元老师,怎么...是你啊?”
我揉了揉嗡嗡直响的脑袋,抬起头,竟然是任然,该问“怎么是你”的应该是我吧。
“你上课又迟到了?”我拿出班主任的威严问他。
他赶紧否认:“没迟到没迟到,体育课,忘记拿球拍了,回来拿一下。”
我想从地上起来,但试了一下,手和腿都很无力,他就很懂事地搭了把手,我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一回头,我的教案试卷作业本散落一地,他扶我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坐下,说:“我来我来。”
今天是练习课,我带的东西有点多,虽然我不像程英桀,会把自己的东西弄得很乱,但整理试卷,真的是一件又麻烦又困难的事情,以至于我从来都没成功过,即便短暂地成功过,过不了多久,拿来拿过,就又乱了,后来干脆就按照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规律,夹在对应的课本里了事。
但是任然帮我把试卷捡起来的时候,顺道都折叠得和刚拆封的打印纸一样平整又规则,他的书桌也一样。
任然的书桌是我们班男生中,最整齐的书桌,所有试卷的折痕都有统一的标准,每一本书作业本都毫无蜷曲,每一样东西摆得都跟军事化管理似的。
但是,他受伤康复刚回校的那一天,书桌却乱得跟鸡窝一样。
他说,那是因为他很久没在,江小白给他搞乱了,但江小白自始至终都不承认,他碰过他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全校大扫除,任然看着茧茧的书桌,主动跟我请命:“我帮她整理。”
我说:“她是女孩子,自己能整理好。”
茧茧也说她自己可以,但是他坚持说:“她不行,看她哥这样,就知道了。”
可是,她哥怎么样,他怎么会知道?
虽然程英桀当年的课桌,确实乱得不行,即便是现在,他的房间也还是乱得不行,刚搬进来的时候,茧茧还会帮他收拾一下,后来就放弃了。
所以,如果我有时间,我就帮他收拾一下,但我往往没有时间。
奇怪的是,我去问他拿钥匙的那天,他的房间却异常地整洁干净,难道是因为任然要来,他特意收拾的?
那任然应该对程英桀,有所改观了吧?茧茧的哥哥,也是可以整理好东西的。
我接过本子说:“你去上课吧,我在这稍微坐一下。”
他不放心地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是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这么撞一下,就去医务室,人家不笑话我。”
他忽然就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我:“受伤了生病了,就该看医生,我看一下。”
虽然我知道,他就是在检查我有没有外伤,但当他接触到我的时候,我突然就莫名地感觉很不自在,还有些心慌,甚至气促,下意识地就推开了他。
他愣了愣,往后退了,再退,看着地面局促地说:“对不起,元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你快去上课吧。”
他走后没多久,我终于慢慢地缓过来,心跳平和下来,那些摔到的位置,疼痛的感觉也渐渐褪去。
正站起来打算回办公室,然后猛然一抬头,天边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的间隙,从天际照耀下来,壮阔、静谧而神圣,是丁达尔现象。
李宥说:这就是初中科学书上的丁达尔现象。用来鉴别胶体和溶液的丁达尔现象。因为云也是胶体,分散剂是空气,分散质是微小的尘埃,这就是天然的丁达尔现象。
他说的这些,我都背下来了,回忆泛滥,往事随风而来,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操场。
今天上体育课的班级都在室内田径场打球,偌大的操场,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躺上草坪,深秋的草坪有些枯黄,枯黄的小草,有些刺刺的,刺激着每一个细胞,这个俯瞰天空的视角,还是很独特,天空还是格外的广阔,但是云没有当年那么白,光也没有当年那么亮。
那一束束神圣的光,我也已经并不觉得,它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带我回到,我来时的那个时空。
我闭上眼睛,秋风已经有些萧瑟,没有厚实的外套,枯黄的小草和小草下面的泥土,冰冰凉凉的温度,不断吸噬我的体温,我能感觉到我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地下降,但是我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破坏这种我说不上来,有哪里好的氛围。
然后忽然之间,一床柔软得像棉被的东西,缓缓落在我身上,无比地温暖,也无比地温柔。
我缓缓睁开眼睛,已经落在身上的,是一件秋季校服外套,很大,起码是3个+的大号。
这一切都梦幻般地美好,却又触手可及地真切,在距离我很近很近的身边,是一张熟悉的脸,不胜凉风又温柔深情的脸。
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干干净净的脸庞、干干净净的粉色T恤、干干净净的球鞋和干干净净的气质,所有的一切,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但是,折射出丁达尔现象的天空,还是当年的那片天空,少年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我坐起来,把校服还给他,问:“你不是拿了球拍,要打球吗?怎么出来了?”
他把校服外套铺在我身后说:“有女生过来找小白打球,我把小白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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