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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谁会比谁先离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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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了很久,好像终于有点理解了李宥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穿越,不是因为我真的穿越了,而是现在的我,是他意识里的我。

他说,我去了2006之后,他的生活里,就没有我了,就像这个世界里,没有他,是一样的,但他可以感知到我穿越到2006那个时空,和那个时空的他发生的一切。

也就是说,在我缺失的2013—2018这段记忆里,李宥的世界里,其实也是没有我的。

我在这几年里大致的生活轨迹,他和我一样,也是从别人零零碎碎的描述中,拼凑起来的。

但如果是这样,是否就可以理解为,这个我,其实是不存在的,那我又如何回到2013那个时空去呢?

后来,我们猜测,我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之后,也许我意识里的那个世界,就停滞了,只有等我回去,才能重新启动起来。

我们逛到操场尽头的单杠区的时候,我恍然发现那些长到胸口那么高的杂草,好像忽然之间就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水泥地面。

我还记得,我和省省曾无数次躲在这片草丛中,耗费一节体育课的时间,聊八卦谈生人,23岁的元尹和16岁的省省,也毫无代沟,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久前,我也曾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南羽昆,他会为梦想不被支持而难过,他会生疏地抽着烟,拉着我让我陪他站一会儿,那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交谈,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南羽昆也没那么讨厌。

李宥说,时间也许是我们的一种错觉,但时间终究改变了许多。

比如,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我好像终于有了理科生该有的那种严密的逻辑思维。

“李宥,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我是你意识里的我,2013年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让这个我,出现在2006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2006,而不是其他的任意一个时间?”

他想了想,垂下眼睛,看着我们的影子,说:“那个时候,我们都有5年3个月零11天,没见面了吧。”

我心里一怔,从08年他去北京上大学到13年,我们确实有5年,没见面了,但我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甚至可以精确到天,难道这些年,他都是数着日子过的吗?

“元尹,那个时候,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不想结束生命的日子里,都是因为你,我期盼着有一天,如果我病好了,就去找你,那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当我发了疯似的想你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们竟然连一张合影也没有,我就想,如果我会画画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画下来,可是我连画画也不会,我只能在脑海里不断浮现你的样子,可是也许是药物的副作用,我的记忆好像在慢慢消失,直到有一天早晨,我发现我好像有点记不起你的样子了,我忽然很害怕,也许在我的意识里,最好的时光,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光,我最想回去的,也是那些时光,我想回到过去,但不是想改变历史,我就只是想,重温一次,我们的这段记忆。”

他说完这些,我早已泣不成声,我忽然觉得,我好幸福,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他会有那么喜欢我。

但是幸福,就像是一个个肥皂泡泡,膨胀得越来越大,破碎的时间也就离得越来越近,也许在下一秒,或者下下一秒,总有一个瞬间,会消失不见。

我代替他,回到2006,把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重新走了一遍,但两年转瞬即逝,一转眼,就走到了尽头。

“元尹,所以你回到2006,不是偶然。”他说。

“那我之所以,又出现在2018,是不是因为,在这一年,我们会重逢。”我推测道。

即便我们一重逢,我得到的,就是你去世的消息。

他把我从跑道,拉到操场上,捡起旁边的一根树枝,计算着说:“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发现,也许你这两次穿越,是有规律的,只要这个规律成立,我们只要把握好这个时间节点,也许你就能回到,原本的那个时空了。”

“规律?时间?”我看着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给我讲题的李宥。

我从2013到2006,再从2008到2018,无论是等比还是等差数列,都不成立,我有预感,他大概是找到了一个以我的智商,无法消化的规律。

“对!你第一次发生穿越,是在2013,那个时候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2008,是5年,你第二次发生穿越,是2018,这个时间,离你第一次穿越,也刚好5年。”他激动又兴奋地在草坪上画出这三个时间节点,然后期待地看着我说,“元尹,所以,只要...”

“只要再过5年,到2023年,我就能回去了是吗?”我顺着他的话说。

这样计算确实有一定道理,我下意识地是按照我的时间算,但我是他意识里的我,所以这个时间确实应该按照他的时间线来算。

但是,谁说我想回去了?

2013年之后的这5年,我的记忆是空缺的,他又在这个时空完全不存在,没有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而对于他来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又是不存在。

我们完全没有办法预料,我回去之后,在这5年时间里,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这5年,我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他相处,而5年之后的2018年,他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不会为我停留。

那我又何不安心地留在这个时空,至少在这个时空里,我更有把握,在接下来的5年里,我能在不远处看着他。

既然无论如何,都只有5年,哪怕他只是以我学生的身份存在,也好过那没有任何把握的5年。

他说过,他在任然的这个身体里,已经完全脱离了抑郁症的折磨,之前他不远万里去北京找小雅看病,就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这么多年的病,就这么神奇地好了。

他说,那是他第一次感觉,有一个健康的躯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那是一种,朽木逢春的感觉。

虽然这样很自私,对任然,对任然的妈妈都不公平,但我希望,李宥永远拥有一个健康的躯壳。

“元尹,你听见了吗?”他拿树枝在我面前挥了挥。

“听见了。”我顿了顿,问他,“可是,为什么是5年?”

5年太短了,如果是50年,该有多好。

“我不会让你等5年的,就算你是我意识里的你,在不属于你的时空待久了,我怕出意外。”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元尹,自从我确定你就是我感知到的,那个来自过去的元尹,我就从未停止过寻找线索,我会让你回去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我多么希望,你别那么努力,我在这里挺好的,没那么着急回去。

他说,如果我回到2013就好好活下去,把他的那份人生,也一起活出来,但如果我留在这里,也许5年后,或者不到5年,因为时空变换的影响,先消失的人是我,那时候,也许他还能以任然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谁又会比谁先离开。

生和死,都永远不会再来,我们没办法选择生,也无所谓惧怕,但每个人都会害怕死。

然而,比起害怕死,我会觉得没有珍惜时光,更为可怕。

尤其是在特别幸福的时候,这种可怕,因为害怕分离,会被无限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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