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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千古八荒 来日方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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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躺在手术室,我发现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盯着头顶的那盏手术灯,然后反反复复去数这盏我曾经无比熟悉的灯,到底有几个小灯泡,一个小圈是6个小灯泡,一共11个小圈,加起来就是66个小灯泡,这么多个小灯泡,应该够亮了吧?

“傅迎,你视力多少?”我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扶了扶眼睛,眯起眼睛看我,说:“近视800度,外加散光200度,很可能会把肝当做胃切掉。”

上个星期,因为实在胃痛得受不了,在省省的陪同下,我又去做了一次胃镜,本来是想着熬到他们毕业再去的,但是病来如山倒,一刻也等不了。

做完胃镜,我想就先开点药吧,再熬一熬,现在已经六月份了,只要我再坚持一个星期,就能看着他们进考场了。

可是检查结果一出来,省省就拿着我的报告单,直接给我办了住院,然后我爸、我妈、安冉、植子,就都来了,达子以最快的速度,在学校给我办了请假,我意识到,我可能病得很重。

而且看他们的架势,是绑也要把我绑在医院里了,我放弃无谓的挣扎,只求他们如实告诉我,我的病情。

但是他们只让我安心,说一切都听傅迎的就好,什么都别担心。

可是,他们都瞒着我,我想很大可能,我是得了绝症,胃病最后发展成胃癌,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倒不是怕死,我只是舍不得。

我妈上次把板栗排骨饭烧糊了,她说她上次失误了,要重新再来一次,她一定能烧出锅巴来,可是我到现在都没吃到。

我爸说,家里有一些药,好像又过期了,我答应要帮他挑但还没来得及帮他。

程英桀对我这么好,我还常常欺负他,吃了饭要让他洗碗,来我这看完电视,还让他帮我倒垃圾,他说政治老师要学会做蛋糕的,我现在也还没学会。

我的小堂弟还小,我还没带他去过游乐园,上次逛街,安冉喜欢的那只包包,我还没来得及买给她,她的生日马上就到了。

李宥做的鱼,味道总是那么好,有一次回到家,我看着植子鱼缸里的鱼,忍不住偷了一条做试验,把它煮了,结果那其实是植子最喜欢的金鱼,他朋友从柬埔寨给他带回来的,听说血统很高贵,我不敢承认,甩锅给常常来我们家觅食的那只流浪猫,植子一生气,一连好几天,都没给它赏食,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它道歉。

这个学期结束,达子和省省就要旅行结婚了,我答应过省省,要把时间空出来的,我要跟她一起去,要看着她幸福的。

还有干千壹、茧茧、粉粉、江小白、滑华、谷籴粜,我答应过他们,高考那天,要为他们,穿一次大红色的旗袍,祝他们旗开得胜的。

还有李宥,我说我不会比他先离开的,可是这些,我都做不到了。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我求了傅迎很久,他终于准了我半天假,允许我在手术前,回去参加退休教师欢送会。

这次退休的教师,除了陈校长和上学期已经提前退休的何琳达之外,还有胡南实。

胡南实其实并没有到退休年龄,他是病退,但直到退休,他都在当班主任。

我坐在校史艺术馆,看着台上的胡南实,我依然没办法相信,他真的退休了。

虽然胡南实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我总觉得,他还能这个样子很久,况且,我上次去他宿舍拿伞,他还跟我承诺说,他这是硬病,他还能为国家健康工作20年,但这才过去2年,他就不得已病退了。

因为这次退休的老教师中有陈校长,陈校长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特殊人才,学校甚至特邀了单海市副市长出席仪式,欢送仪式办得盛大而隆重。

但他们值得这样的隆重,陈校长、胡南实、何琳达,用三十多年的兢兢业业诠释了“一支粉笔写春秋,三尺讲台育桃李”,他们全身投入倾情付出,他们谦和朴诚精深造诣,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从单海中学走出去的年轻人。

今天这些年轻人,无论毕业多少年,无论身在何方,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们献上献花和祝福。

因为程英颂、南羽昆,都曾经参加过化学竞赛,都是陈校长和胡南实的学生,他们作为优秀校友,都受到了学校的邀请。

而李宥作为在校优秀学生代表,也参与了本次献花,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无论是以前的李宥还是现在的任然,都是胡南实的学生,才让他,有了这次机会。

当李宥抱着准备好的鲜花上台的时候,南羽昆也刚好上台,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南羽昆退后一步说:“学弟,你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南羽昆那么谦逊有风度。

李宥愣了愣,很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我坐在第一排,听得清清楚楚,但我知道,他谢的,应该是南羽昆为他姐姐做的一切。

那天,他说:我真的,好想当面跟昆昆,说声谢谢。

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了。

而南羽昆,对李宥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好感,虽然他在这个时空都不认识李宥了,但他对他还是很客气:“谢什么,我是学长,应该的。”

仪式开始之前,我在校史艺术馆门口遇见南羽昆,他和往常一样,看见我就只是看见我,连点头微笑这种最基本的面部表情变化都没有,然后转身走在我前面。

我的确挺生气的,毕竟都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不应该有点成年人见面最基本的客套吗?

况且,在这个时空,我们还一起划过船,我还请他吃过饭,他还帮我进过检察院,我们起码,也算个...点头之交吧?

但他连点头都不想点,我喊住他:“南羽昆!”

“干嘛?”

“跟你打招呼。”

他很不屑地撇了我一眼:“无聊!”然后转身就走。

“南羽昆,我可能就要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大概是觉得,如果非死不可,不喜欢的人,也想好好告别。

他回过头,依然是一副端着的样子,但言语中似乎多了些温度:“你说...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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