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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终有一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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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说:瞧啊,你是多么的失败,你毕生为之奋斗的东西,对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索兰黛尔从始至终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民众们辱骂,任由民众们炫耀,全程都在用那种悲哀的目光默默看着他们。

如果索兰黛尔此时情绪崩溃,下跪认错,乃至直接精神失常大哭大笑,民众们或许喊累了也就放过她了。

而这种沉默的态度,悲哀的眼神,就像刀一样刺痛了众人的心,让他们觉得是在讥讽,挑衅。

民众往往就是这样,不久前还受到他们拥戴的人,一旦从原来的位置跌落,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去踩她。

是否有真正的仇恨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拥护的人最后走向失败,如果不能撇清界限,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以前很愚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愚昧之众,他们会不顾一切去打碎对方的形象,瞬间从一个立场跳到另一个立场,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以前的选择。

冲突很快就升级了,人潮的冲击愈发汹涌,隐约间禁军将士竟难以维持队形,阵线被不断挤压,几乎贴到了索兰黛尔。

民众们奋力伸出胳膊,用指甲抓,用巴掌扇,用拳头打,哪怕打不到索兰黛尔,也要扯坏她的衣服,揪断她几根头发,用最为恶毒的方式伤害曾经效忠的女王。

后面那些挤不到前排的民众更直接,他们拿着从公立食堂取来的食物,从四面八方向索兰黛尔扔去,砸得她满身油污,脸上好多地方遭到骨头等硬物撞击,高高肿起,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血。

一路被打,一路被砸,索兰黛尔走出王城时已经遍体鳞伤,连走路都滴着血。

但这仅仅只是悲惨的开始而已。

王城距离边境线有数千里,索兰黛尔没有马匹,路上遇到马队或旅人也都对她冷眼相待,无人愿意捎带一程,她就只能步行。

一路上找不到愿意给她留宿的人家,她就只能睡在山洞里,用路边捡来的茅草当被子,每天晚上都被冻醒。

冬天河流结冰了,取不到水,她就只能去嚼地上的积雪解渴,树上没有果子也无从打猎,她就只能挖树根啃树皮充饥。

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想偷偷去别人家门口的垃圾堆里捡点剩饭,都会遭到充满恶意的辱骂和毒打,仿佛她脏了他们的垃圾堆。

从滴露季一直到花语季,索兰黛尔风餐露宿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国境线。

她站在一座山的山顶,身后是多古兰德传承了527年的国土,前方就是陌生的异域。

花语季气温回暖,积雪消融,已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从山顶遥遥望去,天空如洗,绿草铺满山涧原野,时不时还能看到幼嫩的花苗,许多都已经傲然盛开,壮阔的美景仿佛一片人间仙境。

索兰黛尔站在山顶遥望着远方的景物,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也许,她在自责自己的弱小,明明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却偏偏想着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又也许,她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灰暗缠绕着,那些她曾经想要保护的人,真正让她失望了。

不管索兰黛尔心里在想什么,在这离乡之际,她都没有回头看生活了27年的故土,一眼都没有。

就在她向前迈去,即将越过国境石碑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前方挡住去路。

她不需要抬头去看。

她知道对方是谁。

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悄悄跟着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起风餐露宿,只为送行。

晴空之下,索兰黛尔和奇诺面朝而立,却无人言语,只有风吹过草坪的窸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索兰黛尔动了,她与奇诺擦肩而过,继续向山下走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奇诺握着索兰黛尔的手,握得很轻,还在微微发抖,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察觉到没有挣扎的迹象,奇诺才越收越紧,将索兰黛尔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颤抖的幅度渐渐变大了,不知是因为感受到那只小手上冰凉的温度,还是别的什么。

奇诺将索兰黛尔的手轻轻往回牵,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轻轻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线牵红绳迎着朝阳,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耀眼,犹若一朵花语傲放的玫瑰。

替索兰黛尔重新系上那条红绳,可以看到奇诺的手抖得厉害,久久不愿松开。

但最终,他还是放手了。

索兰黛尔的手失去依托,下落垂在身旁,线牵红绳在风中孤独地荡漾着,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些依偎相伴的日子。

不知何时起,泪水已经在索兰黛尔脸上流淌,顺着下巴不停滴落。

她没有回头看奇诺,但也没有把线牵红绳取下,而是带着它一起向前走去,迈向归途不知在何处的异域他乡。

奇诺望着离去的索兰黛尔,她的身影被天边的暮光所笼罩,逐渐变得朦胧,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奇诺童中倒映着无人的原野,他呢喃着,像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想把这句话说给谁听:

“再见了,小公主...”

...

我是异乡的飘零人,薄命征尘,离乱为生。

你是公允的执剑人,身处光明,剑指黑暗。

我们曾有并肩走过的岁月,却被现实模湖了时光。

纵使背道而驰,刀剑相向。

但在我心,你永远是当年的小公主。

——《致小公主: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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