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金虞姬擂鼓战浑河,刘招孙挥剑平东虏!(上)(2 / 2)
大多数甲兵包衣站在原地挥舞兵刃,试图吓走开原兵,一些人手持步弓射箭。
前排战兵倒下两个长枪手,后排长枪手立即补上,不等包衣反应过来,长枪便又杀来。
望着如林逼近的长枪兵,前排包衣忍受不住,身子不由开始往后退去。
“杀!”
战兵将长枪再次刺出,对面又齐齐倒下一排真夷甲兵。后面的后金弓手,再次抛射起一波轻箭,开原战兵又有几人被轻箭击中。
双方就这样在拥挤的阵线中不死不休的交换死亡。
直到第一个包衣掉头往回跑去。
刘招孙并不惊讶,他和建奴打过很多交包衣战斗力通常都是最弱的,这群包衣肯定又要被后面督阵的巴牙喇斩首。
让他吃惊的是,这群溃败的镶白旗包衣竟畅行无阻。一路往东逃去,直到逃到五百步外的浙兵车营才被两红旗督阵的巴牙剌发现,将其斩首。
“镶白旗后阵没人了?”
刘招孙心头闪过这个念想。
他当然不知道,十五岁的旗主杜度,此时正带着一群固山额真和牛录额真在沈阳城中追杀佟养性。
镶白旗没参加过开原战役,对刘招孙的恐怖实力,还没有清晰的认识,所以现在就需要交点学费。
再加上他们这次在沈阳没打过硬仗,之前和毛文龙在瓮城交手,上万人欺负两千多辽兵,赢得很容易。
现在突然遭受开原战兵狂风暴雨的攻击,前锋溃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搁在其他旗,出现包衣溃逃没什么大不了,让后面督阵的巴牙剌顶住,多砍几个包衣就可以了。
然而,由于杜度的暴走,抽调了三十个多牛录额真和巴牙剌,组织作战的中层力量几乎被小贝勒全都带走,他也没想到正蓝旗这么不经打,半个时辰都扛不住。
总之,出现在刘招孙面前的这支镶白旗其实已经名不副实。
刚才一番冲阵,只是源于他们面对明军时保持的心里优势。
当甲兵和包衣们被开原战兵一番屠戮后开始溃败,当后阵巴牙剌牛录额真弹压不住。
一场大溃败也就再所难免了。
督阵的牛录额真和巴牙剌拼命阻挡甲兵包和包衣溃逃,巴牙剌用重箭射杀那些试图逃走的包衣,一连射杀十几个尖叫乱跑的包衣,仍旧不能压住包衣们对长枪兵的恐惧。
上千人的溃兵浪潮不是几十人的督战队能挡住的。
牛录额真们挥舞重刀,狠狠砍向朝东边逃去的甲兵。
他们很快就被镶白旗溃退的大潮淹没。
土山上的金鼓手望见蚁群般溃逃的镶白旗,更加奋力敲打战鼓,鼓舞军心士气,战鼓声如岳撼山崩,雄浑磅礴隆隆。
刘招孙将令旗前指,大声道:
“掠过镶白旗,不予追击!背击两红旗!与浙兵汇合!”
两千六百多战兵大声吼叫,汇成山呼海啸之声,也不顾身边逃窜的镶白旗包衣,快步向车营逼去。
战兵的吼叫很快传到五百多步外的车营,浙兵在望杆上看到正蓝旗、镶白旗相继溃败,看到开原军正朝己方杀来,顿时士气高涨,也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作为回应。
层层围攻车营的两红旗开始出现一阵明显骚动。
背插红色小旗的巴牙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阵后面到处乱走。
他们一边驱赶那些溃退到东门的镶白旗甲兵,一边弹压从车营前线退后的甲兵和包衣。
两红旗中军大账前,代善领着一队戈士哈正在斩杀刚才溃退的牛录额真。
几个攻阵不力的牛录额真,跪在地上排成一排,被戈士哈挨个斩首。
一群剃光脑袋的牛录额真聚集在旗主周围,一身铁甲的代善怒视朝自己冲来开原战兵,大声骂道:
“大汗就不该把镶白旗给杜度那个小儿!他和他阿玛一样,误我大金!”
“雅松!”
“奴才在!”
一个身材粗壮,面色阴鸷的正红旗将领跪在代善面前。
“集结所有能战的巴牙剌,连同刚才收拢的正蓝旗巴牙剌。把甲兵都换下来,你们上,半个时辰,若不能攻破车营,牛录额真以上,全部斩首!”
“喳!”
雅松转身离去。
一片海螺号声中,两红旗开始发动对浙兵车营的最后一次进攻。
牛录额真打马在车营周围疾奔,对着正在和浙兵血战的巴牙剌和甲兵大声呼喝。
“正白旗已经过河,刘招孙必死无疑!退后者,斩!杀光这群浙兵!沈阳城都给咱们两红旗抢!”
开原金鼓声变得更加密集,一度盖住了两红旗的海螺号声。
背后传来开原战兵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仿佛天摧地塌,代善有些心虚。
五百多步外的土山上,金鼓手还在不知疲惫的擂鼓。
代善转身叫过一名戈士哈,对他道:
“多找几个弓手,抵近射箭,把那几个敲丧鼓的杀了!听得心烦,扰乱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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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虞姬走上南岸浮桥,引得周围一众辽兵纷纷观看。
他们都知道这女子是刘总兵小妾。
平日金虞姬都是一身戎装,和男人没什么两样,今日穿着这身红袍大红通袖麒麟袍,是大明女子出嫁的衣裳,分外妖娆动人,一众男人不免多看她几眼。
毛文龙踢了踢前面一个发呆的弓手,对辽兵喊道:
“都给老子看前面,鞑子要渡河了!金夫人若不是有伤在身,早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辽兵一阵哄笑,都把头扭过去。
金虞姬知道毛文龙性格豪爽,喜欢开玩笑,也不和他计较。
“毛将军,我们在北岸收拢了百十个义民,都是辽人,可以帮你们守桥!”
岸上站着一大群人,手里拿着木棍铁钗之类的农具。
一群人站出个领头模样的壮汉,三十多岁,拎着根大铁棒,望着毛文龙,道:
“军爷,咱们几个村的渔船都让鞑子抢光了,鞑子还把我们家人都杀了,活着的人都在这儿。”
“金姑娘手下的兵说,你们不抢百姓,还要在这儿守桥,不让鞑子过河,小的想问一声,对面有几个鞑子啊?!”
毛文龙听了这话,抬头望过去,众人都是眼圈微红,很多人还光着脚。
毛文龙跳到岸上,对那领头道:
“三四千鞑子呢?怕不怕?”
谁知那壮汉听了,回头对众人大笑:
“几千鞑子呢,够咱们杀了!给乡亲们报仇!哈哈哈!”
毛文龙微微点头,他没想到建奴竟如此凶残,连百姓都不放过。
毛文龙对众人大咧咧道:
“好!按理说,打仗是咱丘八干的事儿,轮不上你们这些百姓,不过现在,连女人都上战场了,他奶奶的,这世道。”
他没在意金虞姬表情,接着道:
“咱辽东的老少爷们儿也该搏命了!你们把身上手上这些破烂都给老子丢了!赶紧到北门捡铠甲兵器,别拿刀,拿长枪和大棒,收拾好了就过来!鞑子在桥上射箭了!”
众人立即朝北门跑去。
毛文龙望着金虞姬,想了片刻,对她道:
“金夫人,桥下有渔船,没人帮你划船了,你自己过河吧。避开对岸鞑子,去北岸等刘总兵,他们已经杀退镶白旗,很快要和浙兵合营了,两军合营,咱们就赢了。桥上危险,鞑子正在射箭·····”
毛文龙还在说话,东边激昂的战鼓声忽然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两红旗低沉的海螺号声。
“金鼓手!”
毛文龙惊呼一声,抬头朝东门土山望去。
金虞姬回望东门,两里之外,靠近东门位置。
与城墙几乎同样高的土山上,赤膊肉袒的鼓手身上插满箭羽,像巨石一样从高高的鼓架上翻滚着跌落,发出沉闷的跌落声。
剩余两个鼓手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拼命敲打战鼓,金黄色的鼓面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时土山东边又升起一片密集的箭雨。
两个鼓手全被射中,一人身子从鼓架上跌落,顺着土山滚到护城河边。
最后一个鼓手被射中了肩背,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停下。
他举起带血的擂鼓,趴在金鼓上继续敲打,动作越来越迟缓,像喝醉似得。
四名金鼓手的鲜血顺着鼓架流下来,淅淅沥沥,落入土山,滋润辽东大地。
土山周围响起骑兵叱咤声,布尔杭古麾下十几精骑立即出动,追杀那群抵近射箭的弓手。
“遭了,军中鼓手都战死了,金鼓不能停!需要有人去擂鼓!”
毛文龙久在行伍,知道金鼓对军心士气的重要作用,没有鼓声,就意味着攻击停止,意味着全军覆没!
战鼓停歇,远处开原兵呐喊之声顿时减弱一些。
毛文龙连忙起身,拎起重刀朝东门走去。
金虞姬沉静道:
“毛将军,你还要守桥,挡住正白旗!不能过去!”
毛文龙攥起拳头,狠狠砸在地上,过河的包衣奴才已经开始朝这边射箭。
嗖嗖两支轻箭飞向金虞姬,毛文龙用铁臂手把箭挡开。
“毛将军,若能再见刘总兵,请转告于他,待有来世,奴家再陪他去听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看到最后一个金鼓手缓缓倒下,金虞姬终于想起那个帮助丈夫血战金军的女将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或许我的宿命就在这里。
金虞姬回望故国朝鲜方向,默然走向箭雨纷纷的战场。
后人有诗赞金虞姬:
旧是汉城女,新从平辽侯。
戎装如月孛,佩剑更妖柔。
锁眉家国恨,心分国士忧。
浑河闻奏凯,赢得芳名流!
要知金虞姬如何击鼓浑河,襄助宣武将军平定辽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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