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诏书（2 / 2）

六月初，雷雨落，上京城中堪堪入了初夏，时人纷纷换下了略显束缚的春衫，只着轻薄衣裙，瞧着愈发飘然袅娜。

皇帝病重多日，身子瞧着越发衰败不堪，昏睡之时多于清醒，朝中大事多半都是由大皇子闻崇明代为处理，大有回到过去太子执政时候模样。

缺的，只是个正经的名头罢了。

众人对于这般状况大都噤若寒蝉，不敢私下多言，仿佛已经默认了一般，便连过于唯一显得格外有竞争力的二皇子闻于瑾，都静默不言，看着好似已经彻底放弃了与闻崇明相争一般。

诡异地平衡安定。

所有人都跟一同忘记了那当初浪荡风流，却又忽然改邪归正，大败西疆风光无限之后，又飞快落得惨淡下场的三皇子闻淮卿。

唯独已经失了皇子身份的闻江铭，会在众人难以察觉的时候，时常出入关押闻淮卿的牢狱。

待到六月中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西疆之事刻意淡忘，表面和谐地每日上朝恭维代为理政的闻崇明。

实则暗自等待皇帝驾鹤西去，早日定下皇权归属的时候，重病以至于只能卧床休息，不能上朝的皇帝忽然有一日清醒了过来。

巍峨煊赫的皇城几十年日一日地伫立着，晨曦的光亮落在皇宫锃光瓦亮的屋檐上，带着炫目的暖晕。

黎明乃至。

朝臣们站立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垂手而立，等待着。

张公公扶着颤巍巍的皇帝走进大殿，看见这熟悉的，数月未曾见到的场景时，竟然少有地生出几分激动的感触来，连皇帝按着他的手上力道重了几分，都未曾察觉到。

好容易扶着没甚力气的皇帝在上头龙椅上坐下来，张公公才缓了心绪，往一边去站着。

将眼眸垂落下来的前一瞬间，正好看见站在大殿最前头，一副志得意满模样的闻崇明，张公公无声地扯开一丝讥讽的笑意。

只是因为他低着脑袋，并无人看见罢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眼睛愈发显得老态龙钟，可到底还未曾彻底失去神采，他重重地嗽咳一声。

“朕近来愈发觉得身体难安，恐怕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皇帝话说得直白，底下臣子却不敢应承，只好哗啦啦跪倒一片，尽是惶恐之声，间或里，也有叫皇帝安心，定能长命的奉承之声。

皇帝又是一声咳嗽，也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自顾自挥了挥手，叫张公公将他准备好的诏书拿过来。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朕没甚恐惧的，唯一叫朕不能放心的，便是这帝王之位的继承。”

众人听到这话，尽皆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是要说起正事了，要趁着自己尚且清醒，将继位之人定下来，一个个的，都屏气凝神，等着皇帝发话。

其中以闻崇明最为期待。

若非是他眼下因为伏跪低着头，不能叫人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恐怕殿上所有人，都会看见闻崇明面上几乎克制不住即将得偿所愿的畅快笑意。

只是下一个瞬间，闻崇明那点子笑意，却忽然凝固在了面颊上。

上头张公公得了皇帝的示意，往前踏出一步，双手捧出皇帝一早便准备好了的圣旨轻轻一抖，便将之摊了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出征西疆有功，令大周疆域稳定，乃民心之所向…..着闻淮卿为朕继任，朝臣须尽心相佐，钦此。”

张公公将长长的诏书念完了，才从容又恭敬地将那圣旨合拢起来，欲要往后退去。

然变故突生，大殿下方传来一声厉喝：“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