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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大幕再次落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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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官府,成为捕快,这对社会底层出身的他,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然而他没能把握住,屡屡违犯纪律,最终被革职。

走投无路投了军,在军营中他又不遵守军纪,犯下了死罪。

因为军官陈洪范为其说情,方免一死,挨了一百军棍,被关入狱中。出狱后,穷无所归,正值各地起义军蜂起,遂投入起义军中。

结合他后来的人生轨迹,可以判断出张献忠有着一定的反社会型人格倾向。

他不甘心居于人下,有着强烈的改变命运的愿望。但他又容易冲动与暴怒,情绪极不稳定,不善自我克制,叛逆心理很强,尤其不善于跟上级相处。

这一切导致他在正常社会中屡受挫折。

如果大明天下继续太平,也许他一生会在监狱中而不是马背上度过。

对他来讲,生在乱世,生逢其时。

乱世有乱世的魅力。在天翻地覆的明朝末年,一切秩序都被颠倒,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公子王孙转眼间变成了乞丐,昨天的饥民今天却自封为王侯。懦弱不再是生存的法宝,善良成了悲剧的理由。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自由,无边无际地摆在那些想入非非者的面前,像汪洋大海诱惑干渴的鱼儿。男性的血液很容易在身边倏乎闪动的欲望中点燃,化作危险的火种。

由军人而变为“流贼”,张献忠发现,他作了一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在官军里虽然也有前途,但是毕竟有着森严的等级秩序,有着林林总总的规矩,更主要的,有着种种让人郁闷的腐败、倾轧、不公。

而在起义军中,机会似乎更为均等,也更能让人快意恩仇。勇气和智慧就是全部的资本,上马杀人,下马饮酒,天不收,地不管,何等潇洒快活!

天昏地暗之中,谁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为什么不趁着心雄气壮之时,痛痛快快地做一回乱世枭雄,也不枉来人世一回!

投奔义军之初,他和李自成一样,不过是一个小小伍长。凭着智力、勇气和天生的领袖气质,他和李自成差不多同时在起义军中出人头地,成为独领一军的首领。李自成号称“八队闯将”,张献忠号称“西营八大王”。

在诸义军领袖中,因为性情投合,张献忠最喜招徕亡命之徒。

和张献忠一样,张军的主要成分是“叛卒、逃卒、驿卒、饥民、响马、难民”,从职业军人转变而来的人尤多。

多年征战,张献忠的部下都成了老**、“勇敢分子”。这使他的军队战斗力高于其他的乌合之众。

一位明朝军官,曾说张的部队对于作战是“习惯成自然。每个人脸上身上没有囫囵个的,铅子、箭头,处处皆是。

他们悍不畏死,闻战则喜,一听说官兵来了,都兴奋异常,听说要打仗简直和打猎一样高兴。我方部队正在观望害怕,他们却毫不畏惧,老于此道”。

因为队伍的骨干由农民阶级的边缘分子“叛卒、逃卒、驿卒、饥民、响马、难民”构成,张献忠部在明末诸军中把农民阶级的人格缺陷表现得最为明显。换句话说,张部是受底层文化的负面因素影响最深的一部。

张献忠、李自成出现在史书上时,前面总是被冠以“流贼”两个字。时人总结说:“献忠等发难于陕西延安府,而蔓衍于各省。望屋而食,奔走不停,未尝据城邑为巢穴,故曰流贼。”

这一总结一点也没错。

从崇祯三年到崇祯十七年,张献忠度过了整整十四年名副其实的“流寇”生涯。

十四年间,张部在陕西、山西、河南、安徽、四川、湖广诸省来回大幅度高速度流动,纵横上万里,不断地进攻,逃跑,转移,从来没有固守一地。

流动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躲避官军的追击,二是为了“打粮”,即劫掠财物,以养活部队。

攻下一座城市的日子,就是他们的节日,他们纵兵大掠,把豪门富室一扫而空,满载而归。

当官军追得紧时,他们就潜入深山,苦挨时日。他们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逃跑和谋生上,久而久之,他们从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游击战的专家。

他们行动飘忽,即战即走,在官军的包围之中穿插来回,波澜壮阔,惊险重重,也刺激无比。

流动作战,是历史上那些声名显赫的起义军普遍采用的战斗方式。

张献忠部正是这样。在起义的前十多年里,张献忠似乎从来没有过建立根据地的打算。他们迷恋上了这种冒险与流浪。

他和李自成的区别,史书这样对比:“老百姓对李自成往往开门欢迎,对张献忠则只有惧怕。”

阅读历史记载,我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感觉:张献忠部的这些绿林豪杰们似乎视被攻下的城市为自己囊中的财产,视城中的百姓为自己猎获的猎物。如何处置,完全根据自己的需要而定。

一般来讲,搜集完物资之后,他们会纵火,把一座繁华的城市变成一片瓦砾——他们不想把死命攻下的城池完好地留给明军。

大抢大杀大破坏,这是张献忠部的一贯做法,也是他们恶名远扬的原因。在这次进四川前由湖广撤退时,他不甘心第一次占领了如此广大的地盘,无所收获。

入蜀的队伍中,不仅满载着从湘赣两省收获的物资和财宝,还行走着十数万被强征入伍的湖广百姓。

张献忠军逆江而上,两岸都是高山峻岭,山路崎岖险恶,队伍拉得很长。且所经地区,人烟稀少,“打粮”困难,队伍供应困难,一路不断有人饿死,当然,饿死的多数是被新驱入伍的“楚民”。

经过十多年的流动宣传,张献忠部的威名已经传遍半个大明王朝。

可惜,“八大王”这三个字是作为恐怖的代名词被广为传播的。在许多省份,吓唬小孩子的最好办法是告诉他,再不听话,“八大王”就会从窗子外面伸进手来,把他抓走。

挥师入川之前的十四年里,张献忠从一个普通叛兵成长为明末两大著名起义军领袖之一。

在崇祯十六年以前,他的军力和声威一直在李自成之上,朝廷也一直以他为最大敌人。

十年之间,崇祯帝屡检朝廷重臣,以举国之力,大兵重围。而张献忠部却越战越强,并且在谷城复起后到入川作战前,几年间一度横扫数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张献忠”这个名字成了明帝国里最恐怖的三个字,朝廷重臣们在与他的交锋之中几乎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或者是丢官落职,或者死于战场,或者是被震怒的崇祯帝所杀。

十四年间,他三次投降官军,又三次复叛,官军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在大江南北、大河上下的征战中,他多次潜伏深山,身处重围,自以为命绝于此,也曾纵横安徽、湖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据地称王。

飘蓬如旋风般不停息的流荡生涯,让喜动荡好冒险的张献忠,也难免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战斗和奔走,渐渐耗去了“八大王”的青春,转眼,他已接近四十岁,没有太多青春豪气可供任意挥洒。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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