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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阿莉尔往事(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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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那些钱花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是用作路费而来到这里吗?

她曾在电梯外边等候着,后来就在这儿了。

她能记得起来的,就是这些。

她公寓的钥匙在这里。

但吊着一个红褐色大挂襻的,是一把她从来未见过的钥匙。

她把它放在冻僵的手掌上,翻来覆去地瞧着,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钥匙上的金字:1113室。

这把钥匙干吗放在她的手提包里?

是一把什么钥匙呢?

一般来说,应该是一把旅馆的钥匙,但又与多数旅馆钥匙不同,钥匙上没有旅馆名字或地址,也看不出是什么城市的旅馆。

归根结底,也许仍是梦魇吧?

不对,这把钥匙可是实实在在的,挂襻也的确存在,路灯柱也是真实的呀。

还有那些好象在斜眼嘲弄她的丑陋建筑,以及沾在她腿上和外套上的雪,也都是现实。

而且她的双腿还在活动,没有完全冻僵。

她一面匆匆步行向前,一面欣赏这种无目的的匆忙,体味出一种残忍的幽默感。

但由于她来路不清,去向不明,她愈是向前走,愈感到慌张。

她忽然想到1113室的房门钥匙。

它可以开启某旅馆的一道房门,可以由此得到温暖、食物和休息。

想到这里,心中感到欣慰。

她走得飞快,每到一个路口就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什么车辆。

她肯定会找到一家旅馆的。货栈以外,定有另一番世界。

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把她吓呆了。

如果这把钥匙是自己在街上拾到的,又会是怎样?

她不记得拣拾过钥匙,但她能回忆的本来就不多。

如果她曾在那间屋子里住过几天、几周、几月或几年,而由于欠帐被赶了出来,又会如何呢?

以上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房间反正是被别人占了。

该不该把钥匙仍掉呢?不仍掉的话,会不会惹出麻烦、自投罗网呢?

不,哪里有什么钥匙、房间、避雪处,哪里有什么世界。

只有这片无人地带延绵不断。

虚无缥缈的男人身影曾在这片雪地上一掠而过。使她恐惧一生的黑白相间的影像又一次涌上心头。

这些狭长的街道永无尽头。

所有的屋子都漆黑无光。上了闩的窗户唤起了昔日的恐惧。

不管她住在哪里,哪里都有这种恐惧,如今又跟她来到这里了。

突然,她见到了灯光。

原来是一座加油站。

终于找到电话了。

看了墙上的牌子,她才知道此刻身在费城。

她过去来过费城多次,但从未来过这个地区。

电话亭似乎在招手请她进去。

但一钻进这囚笼般的电话亭,便觉得这里并不殷勤好客。

她想给威尔伯医生打长途,便塞进了十美分硬币,但电话死寂无声。

她朝油站服务员走去,问他是否允许自己用他的私人电话。

“抱歉,女士,”他回答说,

“真对不起。”

他转身走开,劈面把门关上。

她所看见的,只是他那白色上衣的后身。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恐惧竟然传染给他了。

她决定先去大森林饭店,在那里往外打电话。这家饭店她熟悉。每次到费城,她都住在那里。

一想到自己置身于如此熟悉的费城,一想到大森林饭店,她的恐惧不由得少了三分。

她不慌不忙地去了一趟厕所,还用热水冲了冲手。

回到街上时,她才看到德拉威尔河以及对岸的坎姆登。

德拉威尔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她有一次还用水彩画了这条河的风景,用的是印象派手法。

当时那只名叫卡普里的猫,正坐在她身旁,盯着画笔的每一个笔触,时不时还用脚爪捣一下画笔杆,似乎想提醒阿莉尔别把它给忘了。

路标一块块地开始露面。

前街、卡洛山街、春园......。在前街上,位于卡洛山和春园之间,有高架车道。

阿莉尔走近拐角时,见到一辆城区公共汽车刚要驶过。

车头亮着灯。

“等一等!”阿莉尔狂叫一声。

面色红润的司机停了车等她。

阿莉尔瘫倒在靠窗的后座上,感到胳臂腿儿酸痛不堪。不管这辆汽车往哪里开,她都无所谓了。

开吧,开到任何地方,随便什么地方,开往天涯海角,都无所谓。

车上有另外四个乘客,三个男人和一个戴海狸皮帽的女人。

他们在这气候恶劣的夜晚出来干吗?但现在真是夜晚吗?

密云满布的天空,呈现一派中性的灰色色调,说不清是夜晚还是黎明,看上去令人不快。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日期。

要是去问这些同车的乘客,人家会把她认作傻瓜。

手提包里的那把谜一般的钥匙,牵着所有的线索。

现在又把她的思绪缠住。

难道是大森林饭店的钥匙吗?

她不清楚。

公共汽车是否往大森林饭店开去,她也不清楚。

不过,从她上车的地方到那饭店并不很远。

她急于弄清,便走到车厢前部去问司机:

“这车到得了大森林饭店吗?”

“最近的车站离它有三个街区,”

他回答道,

“到时候我叫你吧。”

透过带霜的车窗,她认出了本杰明·富兰克林大路、洛根·弗里图书馆、富兰克林研究所和费尔蒙特公园。

她兴奋地想起公园里两座花岗石纪念碑。

其中一个是士兵浮雕群像,上面镂着铭文:“一个国家;一部宪章。

我们给奴隶以自由,同时保证自由人的自由。

”她曾画过这个战争纪念碑。她必须把全部心思专注于任何事物,除那把钥匙以外的任何事物。除那把钥匙以外,除我的生命以外。

除我的生命以外---这是不是哈姆雷特③说过的话?

“你该下车了,”司机朝她叫了一声。

她双脚又落地面。大地,由于马路和人行道十分溜滑而显得很不牢靠,却又由于熟悉的标志而显得稳当可靠:

美术研究院,哈恩曼医院。

最后,是大森林饭店金色的穹顶。

口大口地喝着牛奶,把汤推到一旁,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子,穿好尚未干燥的外套,带上围巾,戴好手套。

她把睡衣和收据塞进文件夹。

她本来打算在这里过夜,可是,尽管她知道雪还在下着,火车也可能赶不上了,她还是必须赶回纽约。

如果她呆在这里,可能要出大事。

阿莉尔·伊莎贝尔·多塞特知道,必须在她还是她自己本人的时候赶回纽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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