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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阿莉尔往事(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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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门一打开,安宁便消失了。

卡普里这头猫,瘦得眼睛大大地,用嘶哑的嗓门向她迎候。

这哀婉动人的猫嗓子,是控诉。

阿莉尔没有给它留下水和食物,便把它扔下了。

卡普里是她唯一的伴侣,唯一的财富。

阿莉尔不会有意亏待任何小动物的,至少不会亏待她的宝贝卡普里。

但她已经亏待它了。

她扔下自己所爱的小猫,正如她自己在过去反复多次被自诩爱她的人们所扔下一样。

阿莉尔躺在床上,烦躁不眠。

一到早晨,她就非得把她经历过的事告诉医生不可了。

但要走这一步,将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她回想自己当初来纽约后第一次见到威尔伯医生的情况。

由于热切的期待和焦躁,阿莉尔在1954年10月18日那一天黎明之前就早早地醒了。

这里是以惠蒂尔的名字命名的小小的宿舍。

屋里光线昏暗。

她朝四周一瞥。

靠近书桌的椅背上是她那件海军蓝的华达呢上衣。

梳妆台上,是她那海军蓝的皮质手提包、海军蓝的丝质手套和海军蓝的帽子。

帽上还有一小块海军蓝面纱。

椅子下面端端正正地摆着的,是她那双海军蓝的浅口无带中跟皮鞋。

鞋里塞着灰色丝袜。

这一套衣装是在昨天晚上煞费苦心地配合到一起的。

室内的东西在逐渐明亮的光线中变得清晰时,异地的生疏感便消失了。

她思量着要对威尔伯医生说些什么。

这次可得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阿莉尔脸朝着窗户和黎明的天空,伸了伸懒腰,便仔细地、慢吞吞地穿起衣服来。

在戴她那小乳罩时,她发现双手哆嗦不停。为稳住身子,她在床上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用一种机械般的准确性戴上帽子。

她自知不用照镜端详便已穿戴得堂堂正正。

海军蓝正在风行一时,而那小小的面纱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阿莉尔朝窗前走去。

惠蒂尔宿舍庭院中的树木早被秋风刮得一叶不剩。

她脸朝太阳,一时晃了眼,便从窗前走开。

六点半,时间还早。

跟大夫约定的时间是九点。

时间。

唉,她永远拿不准时间。

笨鸟先飞吧。

她戴上手套。

她跨下宿舍台阶,越过阿姆斯特丹大街,朝东南角的哈特利药铺走去。

整个世界好象还沉睡未醒哩。

药铺里面,除了一位出纳员和一位店员以外,不见人影。

为等待人类自己醒来,出纳员正用砂纸板修理指甲。

身穿白色上衣的店员在大理石板后面摞盘子。

阿莉尔在柜台前坐下,要了一块丹麦点心和一大杯牛奶,然后脱下手套,神经质地把手套卷弄不休。

在细嚼慢咽时,她明白自己在有意消磨时间。

这消磨二字使她有些畏缩。

七点半,她离开药铺,在阿姆斯特丹大街上等了等公共汽车,然后决定不等了。

公共汽车总是使她感到糊里糊涂的。

今天早晨,她必须头脑清醒。

经过谢默霍恩图书馆和圆形的圣保罗教堂,她几乎认不出这些建筑了。

一直到116号街,她才认出哥伦比亚大学的模样。

通过116号街上的大门,她能看到远处的洛氏图书馆、它的混合性建筑、它的爱奥尼亚型大柱以及前台阶上那座阿尔马·马特的骄傲而又带几分忧郁的塑像。

她注意到洛氏图书馆与罗马的万神殿非常相像,只是后者略小一些。

113号街上的圣约翰天主教堂引起她的兴趣。

她在教堂门前逗留了足足十分钟,研究它的歌德式建筑,想到它似乎是一个多次不断修建的作品。

嘿,她可不能不断地走下去呀。

于是她停步等候出租车,但一直等到八点一刻才等到一辆。

司机操着布鲁克林口音,递给阿莉尔一份《纽约时报》。

她感激地接了过来。

在车辆拥挤的高峰时刻,出租车走得极慢,使她神经感到紧张。

她警告自己:

每当心里急于到达目的地,结果可能反而晚到,哪怕自己早就动身也仍然如此。

她读着报纸,觉得好受一些。今天,10月18日,没有头号标题。

第一版上没有提到艾森豪威尔总统或麦卡锡议员。

标题简洁而有克制。

她一条一条地读着,发现还有一条没有印出来的标题,无所不在:

医生还记得我吗?

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

阿莉尔付钱时,司机说了声:

“祝你今天走运。”

今天走运?

她觉得难说。

威尔伯医生的住房和诊所都在公园大街和76号街拐角的米黄色建筑内,她沉思着走进大门。

8点55分,她站在通往公寓4D的私人门厅中。

门一直开着,使患者不用打铃就能进门。

阿莉尔来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候诊室。

室内有一张小小的撑墙桌、一盏铜座台灯和几幅配着浅色木框的照片。

该坐下吗?威尔伯医生进来了。

“进来吧,多塞特小姐。”她招呼道。

她们走进一间阳光充足的诊室。

两人都记起差不多十年前在奥马哈的最后一次见面。

阿莉尔觉得医生变了。

她头发比以前更加明亮。

她显得更为女性。

但她的眸子、她的微笑和她点头的样子丝毫未变。

同时,威尔伯医生也在想:

她跟以前一样,还是那样苗条、虚弱。

一点都没有见老。

我哪儿都未见过这样的脸:

形状象一颗心、翘鼻子、花蕾般的小嘴。

这样的脸,你在纽约街上难以见到。

这是一张英国人的脸。

尽管有微微几个小凹痕,还是英国女人的一张气色良好而又朴素无华的脸。

医生没有请阿莉尔坐下,但她有这样的意思。

坐哪儿呢?

那张绿色长沙发椅(一头还放着一个小小的三角枕,显然是供患者安放其痛苦的脑袋用的)并不招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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