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阿莉尔往事(9)(2 / 2)
“正是这样,”维基同意道。
“但这是一种心态。也许你能对她们助以一臂之力。”
沉默。于是医生问道:“维基,你跟佩吉·卢长得象不?”
维基大失所望,连脸色都阴暗下来。
她问道,
“你说呢?”
“我说不出来,”医生赶紧应付,
“因为我从来没有同时见到你们两人。”
维基从长沙发上站起身来,轻巧而敏捷地走到写字台旁。
“我用一用这个好吗?”她拿了一叠处方笺回来。
“尽管用。”
医生看着维基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支铅笔,在处方笺上画起了素描。
“这儿,”维基过了一会儿开始说道:
“有两个脑袋。这是我的脑袋,带着金黄色的发卷。要是有彩笔,就能把头发颜色画出来了。这是佩吉·卢。她的头发是黑的。没有彩色笔也不要紧。佩吉·卢不喜欢烦恼或被人打扰。她把头发弄得笔直,就象这样。”
维基指点着她画的佩吉·卢的荷兰发式,
“你瞧,”维基得意洋洋,“我们长得大不一样。”
医生点头称是,又问道:“佩吉·安又怎么样。”
“我懒得去画她了,”维基答道。
“这张佩吉·卢的素描也运用于佩吉·安。她俩长得很象。你会亲眼见到的。”
“你的素描画得真好,”医生道,
“你也绘油画么?”
“喔,是的,”维基答道:“可是阿莉尔画得比我强。我的长处是善于接近群众。我喜欢他们,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我不害怕他们,因为我的父母总是对我特别好。我喜欢同人们交谈。我尤其喜欢那些以音乐、艺术和书籍为谈话题材的人们。恐怕我对他们的友谊大多从这种共同的兴趣中产生的,我喜欢读小说。对了,你读过《龟与兔》吗?”
“我没有读过。”
“噢,读一读吧,”维基的声调很轻快。
“我是昨天夜里才读完的。作者是伊丽莎白·詹金斯。是一本新书,你可以把它描述为一本讲钝三角的小说。女主角是一位穿厚花呢衣服的中年老处女。”
“经你介绍,我想去买一本。”
“希望你象我那样喜爱它。我真喜欢它,也许这是因为我在家里同社会名流会见的缘故。无论在生洁中,还是在书本中,我都喜爱他们,这是我的背景陈述吧。但我并不是势利小人。我只是具有来自我那样家庭的高尚情趣。为什么不痛饮生活中的佳酿呢?”
维基的态度愈来愈认真了。她的声调也愈发深沉,
“生活如此痛苦,真应该服一剂泻药,使精神好好发泄一下。我不是说逃跑。你不会在书本中逃跑。相反,它们帮助你更充分地了解自己,我高兴我有这些书。当我发现自己身不由主地陷于其种不利的处境时,我就有书籍这个宣泄口。你也许认为我这个人卓越非凡吧,其实我并不是。我就是我,我按照自己喜爱的方式去生活。”
维基叹息道:“大夫,我衷心地希望阿莉尔能象我这样地享受人生。我喜欢参加音乐会,浏览艺术画廊,阿莉尔也喜欢,但不常去,我从你这儿离开,便要去大都会博物馆。我跟你讲过我已约了一位朋友共进午餐。这是玛丽安·勒德洛。我们将在博物馆内的方丹饭店就餐。然后看展览。来不及看全部展品,我们想着重看一看被称为言词成图像的版画和素描收藏。玛丽安醉心文艺,喜欢交际,她是在纽约东区长大的,很大一家人,夏天在英国南安普敦市避暑,如此等等。”
“阿莉尔认识玛丽安·勒德洛吗?”医生问道。
“恐怕不认识,”维基答道:
“阿莉尔不是一位社交界的妇女,不是一位才女。她看见勒德洛夫人在教师学院的自助食堂里排队,便纳闷这位时髦女人在这里到底干什么。
食堂颇为拥挤。
阿莉尔单独一个人坐着。
勒德洛夫人问她可否允许与之同桌。
你知道阿莉尔从来就深怕自己失礼,她说:
‘当然可以’。
但一想到自己不得不同一位上流社会的富有魅力的女人打交道,便吓得晕了过去。
于是我来顶替,并同这位贵族夫人谈了一次话。
这是我们友谊开始之日。
我们现在是密友。”
“佩吉·卢认识勒德洛夫人吗?”
“噢,我看不认识,威尔伯医生。她们分属两个世界,你明白吗?”
“维基,你好象在阿莉尔和佩吉完全不沾边的事物上颇有作为。”
“完全正确。”维基迅速回答。“我有我自己的生活道路,如果非得追随她们的道路,我就腻烦死了。”她望着医生,带着调皮而又疑惑的表情。
“大夫,阿莉尔甘愿成为我,但不知怎样才能成为我。”
“这么说,阿莉尔知道你这个人罗?”
“当然不知道,”维基答道。“她不知道那两个佩吉,也不知道有我。但她心里仍有一个与我相似的形象---一个她梦想有朝一日能与之相似而又经常感到困惑的形象。”
威尔伯医生紧张地思索着。
她把刚才听到的一切作一番估量。
原先知道有阿莉尔和佩吉·卢。
现在又加上维基和佩吉·安。四合一。
还有没有别的人格呢?
医生犹豫了片刻,认为维基手里有答案,便决定出击。
“维基,你谈到两个佩吉。也许你能告诉我还有没有别人?”
“喔,是的,”这是权威性的答复。
“我们知道还有许多别人。我刚才告诉你我对每个人都一清二楚,就是这个意思。”
“听着,维基,”医生道,
“我要求你们所有的人都无拘无束地在预定的门诊时间内到这儿来:
不管是哪一位利用这躯壳都行。”
“喔,是的,她们会来的。”维基答应。
“我也要来的。我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你掌握那使你困惑的事物的底细。”
“我感谢这一点,维基。”威尔伯医生说。这时,医生忽然有了一个新主意:
在心理分析中谋求维基的帮助。自称无所不知的维基,可以起到古典希腊戏剧中的合唱队的作用,把其他化身不肯讲或讲不清的事情和相互关系说个清楚。
“现在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医生盯着维基的眼睛。
“我打算把你和别人告诉阿莉尔。你觉得怎样?”
“嗯,”维基若有所思地告诫医生,
“你可以告诉她,但必须小心,别讲得大多,”
医生推心置腹地解释道:
“我觉得她应该知道。如果她一无所知,心理分析又会起什么作用呢。”
“要小心从事,”维基重申,
“我们都知道阿莉尔,但她不知道有我们,一个也不知道,历来如此。”
“我理解这一点,维基,可是,你瞧,原先我以为是双重人格,想把佩吉·卢的事告诉她。可是阿莉尔不给我机会讲这件事。”
“当然不给你机会啦,”维基解释道:
“阿莉尔总是害怕泄露她的症状,害怕得到明确的诊断。”
“嗯,”医生不急不慢地说下去,
“我对阿莉尔说过。告诉她有时进入神游状态,根本不知道当时所发生之事。”
“这我知道,”维基断言道,
“可是告诉她在她的躯壳内不只是她一个人,这是另一回事。”
“我本想使她放心,让她明白在自己处于神游状态时仍然在活动和运转。”
“你说是她,还是说我们?”
医生一时语塞,没有回答。还是这位深思的维基打破了沉默。
“我想你可以告诉阿莉尔。但我再问一遍:活动和运转的难道是她么?”
她不等医生回答,便宣称:
“我们是一群拥有自己的权利的人。”
医生点燃一支烟,一面沉思,一面听维基说下去:
“如果你想告诉她,悉听尊便。但我建议你使她明白:
在另外几个人中,谁也不会干一件阿莉尔不喜欢的事。
告诉她:她们常常做出一些她做不出的事来,但这些事都不会使她生气。”
“佩吉·卢呢?”医生问道。
“难道她不是有时干出一些阿莉尔不会赞同的事么?”
“嗯,佩吉·卢干了许多阿莉尔不能干的事,但佩吉不会伤害任何人。
真的,大夫,她不会的。”维基的语调显得很知心。
“你知道,佩吉·卢跑到伊丽莎白去了,还在那里把自己陷入困境。”
“我不知道啊。”
“喔,佩吉·卢去过许多地方,”维基看了看表。
“谈到去什么地方,我看我自己马上就得去什么地方了。我要到大都会博物馆会见玛丽安。”
“是的,”医生同意道,
“恐怕到时候了。”
“大夫,你去过大都会博物馆吗?”
在她们朝房门走去时,维基问道。
“你会喜欢它的。还有那为纪念柯特·瓦伦丁举行的绘画和雕塑展览,如果你要去的话,我提醒你一句,地点在瓦伦丁画廊。
好了,我该走啦。请你明白:
不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你都可以指望我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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