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阿莉尔往事(19)(1 / 2)
夏秋之际,威尔伯医生发现:对阿莉尔进行的心理分析又回到1996年春天,即在她经历九岁至十一岁这两年空白后又恢复理性之时。
她本来已被弄得糊里糊涂,这时又发现自己已不再被允许睡在父母的卧室。
其中的道理明白以后,她从出生之日起到九岁为止在这卧室中所忍受的经历也就清楚了。
威尔伯医生把阿莉尔经历看作是她对性问题的态度的发源地,甚至看作是她得病的温床。
3月阿莉尔恢复理性的第一天,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在起居室。
海蒂正在一边看坦尼森的一部著作,一边在听收音机。
威拉德捧着一本《建筑学论坛》看得出神。
阿莉尔想画一幅炭笔素描,但很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她这一天感受的一系列怪事把她弄得心烦意乱。
“时间不早,该回你房间了,佩吉。”海蒂下了命令。
阿莉尔早已听惯了佩吉这个称呼,但听不懂她母亲的训令。
她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间呀。
她一直睡在父母的卧室。
阿莉尔道了晚安,便若有所思地朝楼下的卧室走去。
她惊奇的是那张有栏杆的儿童小床不见了。
卧室里唯一的床就是她父母那张白色大铁床。
“佩吉·卢易夕安娜!”母亲的尖嗓音从起居室传来,
“你干吗不上楼?”
上楼?阿莉尔不懂她母亲是什么意思。
“已经八点多啦!”母亲的嗓门更尖了。
“明天早晨你又要起不来了。亨德森小姐提问的是你,可不是我。”
上楼?前几年,海蒂倒是指定过楼上一间卧室作为阿莉尔的房间。
但海蒂一直没有把小床或阿莉尔搬过去。
阿莉尔决定去看看那间屋子是不是她母亲所说的那间。
那张小床也不在这间卧室里,不过这里有一张单人床,是成年人用的。
新床单和新枕套挺吸引人。
这屋子是不是客人的用房呢?没有客人呀。
难道这张大床是她的?既然母亲叫她到这儿来,这床想必是她的了。
但他们什么时候把这床给她的呢?
阿莉尔脱了衣服,生平第一次睡在自己屋里的成年人床上。
她记得:这也是第一次用不着面对那天天都有的卧室活剧。
到底她是何时警觉晚间上床后深受干扰的,那就说不清了。
反正总是受干扰。直到如今,她总算可以安然入睡,用不着紧闭双眼或朝墙侧卧了。
阿莉尔倔强地躲避的,在心理分析名词方面称作“原始景象”---儿童耳闻目睹的父母房事。
这种景象之所以称作原始,是因为这是儿童第一次遇到成年人的性生活,是因为这是一个少年建立未来的感情、态度和行为之基础。
在儿童发育过程中,其重要性应列首位。
有些儿童没有这种原始景象。对许多儿童来说,偶然一扇门留着一道门缝,因而使他们见到了父母的房事。
这种场合一般是碰巧遇上的,出于无心的。
对儿童会产生什么影响,则要视家庭的气氛而定。
如果房事仅是隐私,而不是禁忌,那么,为时短暂的这种遭遇一般不会留下心理创伤。
但在阿莉尔这一病例中,原始景象已不是短暂的一瞥,不是偶然的遭遇,而是阿莉尔在九年中目击的固定不变的场面。
与之成为强烈对比的,是他们在白天的行为中过分强调的礼仪和出奇的冷淡。
在白天,他们从来不亲吻,不接触,没有任何亲爱的表示。
在他们家,性的问题被看作是邪恶和堕落。
在他们这家,饮酒、抽烟、跳舞、甚至看小说(被他们认为是“谎言”)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女儿在有关性生活的基本知识方面所提的正常的问题,从来是不予答复的。
海蒂怀孕时,阿莉尔的言谈不能触及这“污秽”的事实。
从妊娠而流产时,威拉德·多塞特在后台阶旁挖坑埋了这男性胎儿。
阿莉尔全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许问怎么回事,只能傲慢地讲什么精神的圣洁,而且彻底否定情欲,把它归诸邪恶。
“一切男人都会伤害你,”海蒂告诉女儿,“他们卑鄙、自私、一文不值。”
但在其他场合,她就讲“爸爸与其他男人不同。”由于阿莉尔见过光屁股的小男孩,海蒂居然让女儿认为她父亲受过“阉割”。
由于阿莉尔对性的否定态度与日俱增,加上父亲受过阉割的认识,她后来在事实面前大吃一惊,而且大惑不解。
她只能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不同的化身具有不同的反应。
佩吉·卢心神不安,睡不着觉,但不去堵耳闭眼。
“你们谈什么呀?”她有时会问。
海蒂会回答她:“睡你的觉去。”
但佩吉·卢不仅不睡,还竖起耳朵听他们所讲的话。
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和阿莉尔的母亲轻声轻语地谈论她。
他们在餐桌旁经常这样谈论,她以为他们在卧室里也这样。
这种窃窃耳语使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一旁,不由得怒从中来。
甚至被套和床单的沙瑟声都使她生气。
她一听到这种声音便想加以制止。
祖母的葬礼后不久,她就被搬到楼上睡觉,听不到灌进耳朵里的床单悉挲声,无异是一种解脱。
维基有一种明显的感觉,是海蒂·多塞特实际上愿意让她女儿目睹这一切。
马西娅为她母亲的安全而害怕。
玛丽讨厌这种置隐私于不顾的行为。
瓦妮莎为父母的伪善而感到恶心。
还有一个化身,名叫鲁西,是在心理分析进行到原始景象时出现的。
她还是一个幼儿,大概三岁半大,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时进入阿莉尔的一生的。
但在所有的沉默的目击者之中,最为愤慨的就是她。
与阿莉尔同龄的鲁西以毫不掩饰的狂怒反击她的父母。
她父母一上床,鲁西就会叫他们:“睡你的觉,妈妈。睡你的觉,爸爸。”
鲁西生气的原因是她不愿让她父亲与她母亲亲昵。
她觉得他爱她母亲胜于爱己。
一天夜里,鲁西爬下小床,一声不响地朝父母的大床走去。
平时坐汽车,鲁西总是坐在父母之间。
既然在汽车里可以这样,在卧室里当然也可以这样。
威拉德勃然大怒,拽着女儿下了床。
他坐到椅中,把幼儿横置双腿之上,使劲揍她的屁股,然后把她送回小床。
这个小孩一直呜咽啜泣到天亮。
“绝不再这样了,”威拉德对海蒂说,
“我绝不再打孩子了。不管是谁,整整哭了一夜,想必是伤心透了。”
威拉德过去从来没有打过女儿的屁股,以后也没有再打。
但他不知当时爬上大床的是鲁西和阿莉尔,而哭了一夜的是佩吉·卢。
这件事有很大的伤害性,以致与鲁西一起行事的阿莉尔早已晕了过去,变成佩吉·卢了。
威拉德和海蒂,当然不受多大影响。
他们依然我行我素。阿莉尔也就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九岁。
当阿莉尔六岁的时候,出现了一段插曲,发生的地点不在那座带黑色百页窗的白色房子。
原来,在大萧条时期,威拉德·多塞特遭受了严重的挫折,连他的房子也赔掉了。
那所房子,为了还一笔旧债的缘故,成为他姊姊的房产。
一文不名的威拉德,带上妻女住到他父母的农场去了。
农场离家不远,在威洛·科纳斯镇外五英里。
这一块四十英亩的土地上只有一座房子,就是一间鸡房。
多塞特就搬到这里暂时安家。这里的地形波浪起伏,那间房子座落在小山上。
阿莉尔搬来后,感到挺高兴,因为她原来在那座带黑色百叶窗的房子里遇到的怪事,居然停止出现了。
在这个威拉德戏称为“肆拾”的农场里,秋去冬来,冬去春来。
刚下了三天雪,现在已经停住。
威拉德·多塞特一边往炉灶里添木料(三月里春寒料峭),一边用他向来温柔的嗓音对阿莉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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