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老二道出实情(1 / 2)
王德发在人群离开之前,就转身回了,等会夹在一窝蜂的人群中间,他觉得会尴尬。现在见面,不是问他要今年收的苹果啥时候结账,就是问党家娃娃的脸咋处理了,好些了没有。
你说这些人,都是咋想的,党家娃娃的脸怎么样了,不问党家人去,问他干啥,这不成心在数落和恶心他嘛。
“会散了?开了个啥会啊?”王德发一进门,他女人就问。
“开完了,还能开啥,开会要钱么。”王德发连看都没看女人一眼,一屁股坐在茶几旁边的凳子上。
“要啥钱?多,还是少?”
“特产税!”
“啥税?啥叫个特产税?”活了半辈子了,女人还第一次听特产税这个词。
以前,每年秋粮打了以后,都要给粮站按规定交公粮,女人能理解,交公粮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各家各户按照耕地的面积,交多少粮食,都是有规定的。丰年做好灾年的准备,才不会饿肚子,这个道理她明白,可突然冒出来个特产税,她就不明白了。
“咱家有啥特产了吗?还要上税呢?”女人纳闷的问。
“咱家有啥特产?能特产个啥?你还能再给我特产个灵光的儿吗?”王德发没好气的说。
女人被王德发一句话噎的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还是一块好田呢,你还能种得了地吗?也不掂量一下,还把你能的。”
“把你还能的很,抬杠还厉害得很。”王德发瞪着女人。
“收什么的税?你给我说说。”
“给苹果上税!苹果以后要成全县的支柱产业,今年的苹果产量已经有了大幅增长,开会说是咱们这适合苹果生长,其他地方就不行,所以就成了特产了,县上就决定今年开始每亩果园收六百五十元的特产税。”
“哎呦呦,这是要命呢啊,一亩六百五十元,树上的苹果才能卖多少钱,就得交这么多税。年初栽树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非要栽,树是栽了,你也去粮食房房看看,一年下来,麦子都没装满粮食房房,吃啥?喝啥?这要收特产税,哪来的钱交?”女人一骨碌把自己所有的担心全都说了出来。
“开会的时候也说了,是从挂果开始,每亩收,咱们家的那些树,挂果还早着呢。这明年苹果不好收了,特产税加上,成本又高了。我就担心,这特产税一来,今年收的苹果还没卖出去,大家就来要钱交税可就麻烦了。”
“你当过会计,这些税啊,上交的东西,你也多少了解呢,这税就没办法不交吗?”
“想啥呢,税收是国家的大事,都不交,国家咋发展。不过这次特产税确实有些太突然了。谁还能想到,在自己地里头种些苹果树,还就成特产了,还就要上税呢。主要还是因为,真正苹果赚上钱的就是栽树栽的早的那些人,大部分人都是去年和今年才种的,还得有个两三年才能挂果,突然冒出来个税,这明年大家谁还敢把地全种了苹果树啊。”
“对着呢,就是你说这个问题。”女人立马回答。
“行了,该忙撒忙撒去,这事,你就觉得你不想交啊?那开会去的,哪个想交啊!”王德发说完,看了看墙上的表,觉得还早着呢,躺着炕上眯着去了。
公家要上税,这事情绝对是个好事情,今天开的这个会,王德发总觉得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打个比方,以前的上粱,那也不是绝对的按亩数来交的嘛,地里头的庄稼,丰收还是欠收,还得看头顶的老天爷呢,祖祖辈辈种麦子种了多少年了,都是老把式了,都没人能拍着胸脯说下一年自己家的麦子能产多少斤,亩产万斤、肥猪赛大象的时代过去了么,怎么上个税还还是一刀切的按亩数这样不科学的方法定价格呢。
王德发在炕上躺着,转过来、转过去,眯不着了,翻起身就找老二去了,他想现在私底下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政策到底是个什么政策。
自打老阴阳走了以后,这半年多时间,王德发都没怎么去过老二家,他忙,老二也忙,看着两家子离的不远,不怎么想得起去串个门。
老二在张罗完中午的会以后,也在家里,人虽然累的一点都不想动弹,可就是睡不着。
这个特产税的文件,确确实实是从县上发下来的,不然的话,他和队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私设苛捐杂税啊。文件下来之后,镇上先给全镇各个队的队长、支书、会计开了个会,会议内容是严格保密的,只有参会的人心里清楚。
镇领导在会上宣读的文件,上头写的是按照各家各户当年苹果的产量,按照市场当时最低价进行折算,收入超过五千元的,收百分之十的特产税,也就是五百元,收入低于五千元的,按百分之五收,也就是二百五十元。这个真实的文件,老二是看到过的,县文件上就是这么写的。
镇上领导不知道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的,最后提出要求,全镇各个大队,按照种植亩数,每亩特产税就定为六百五十元。当时讨论的时候,县上特产税的计算方法和镇上一刀切每亩六百五十元,大家都觉得县上的科学,要改成镇上的标准,太高了。
“大家都放心,大家的疑虑,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苹果用不了几年,肯定会成为一个支柱产业,而且随着大家的种植技术、管理技术、销售渠道等逐渐成熟,收入只会每年往上涨,不管涨多少,收入再高,一亩地咱就收六百五十元,多出来的部分,咱们用来改善一下镇上的环境,如果未来上的税,六百五还止不住,那就镇上来统一给县上补交剩余的部分,不是镇上想让大家把税提高,而是我切实想给镇上做点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要想做点事,就靠县上一年给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大家看看镇子上那条国道,被车压的坑坑洼洼的,还能走车和走人吗?各位要给队里宣读的文件,已经准备好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各队队长和会计,把这项工作要做细致、做扎实,确保数据准确,税收无误。就这,散会。”
镇长在上面说,下面的人鸦雀无声,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亩苹果树,一年就是长势再好、果子结的再多,挣死挣活也不可能卖六千五百元。镇长嘴上说的好得很,结余的修补破烂的路面,都这么多年了,街道上有几个坑,闭着眼睛都能数清楚了,就是补不了,这鬼话下面的人谁信,天知道这么手来的钱,到哪去了。
老二在下面听的心惊胆战,这事情不是个小事情,但凡这会场里的哪个队长或者会计走漏了风声,那是要激起民愤的,他都后悔来开这个会了,不开这会,他就不知道这些门门道道,不知道的话,心里也就踏实了,现在可好,咋弄?这不就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呢,让所有人欺上瞒下嘛。老二这人有胆识,但这种弄虚作假,糊弄百姓的事他以前没机会做,现在有机会这样操作,但他不想做。
王德发的嗅觉很敏锐,从这个文件中就觉得有很多问题,一个文件,特别是跟大家生活息息相关的税收文件,县上的公家人,哪怕就是水平再低,也不会这样操作的。
王德发跟以往一样,象征性的敲了敲老二家的大门,里面没人应承,便径自上了他家的小二楼。
“老二,在不在?”
躺在床上假寐的老二听见有人喊他,紧张的赶紧爬起来,说:“在呢,在呢。”边说边往揭开门帘迎人。
“老会计,是你啊,把我紧张的。”说完这话,老二意识到可能透露出了一种怎样的情绪,赶紧把话转开,“今天咋有时间过来串门了啊?”
“别说那些废话,说说看,你紧张啥着呢?”王德发自己坐下,用严厉的眼神盯着老二。
“我有啥紧张的嘛,我躺着睡迷糊了,你猛地进来,我能不被吓的紧张了吗?”老二忙解释。
“你岁怂,放个屁啥味道我都知道,还在这瞒我,咋回事情,现在翅膀硬了?想着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吗?”
“哎呦呦,老哥啊,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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