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61章 大动干戈(2 / 2)

加入书签

乡下葬礼向来冗长残忍,眼看着棺材被红土一点一点掩盖。葬了他,我的任性与往日最后的一丝联系也随之而去了。

所有的礼仪在大雨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许多人淋感了冒。朱耀看着仪式进行的差不多时,便让抬棺人先走了,走的时候总有人在旁边提醒:“莫回头,莫回头。”

办完所有事情后,朱耀说是有事要商量,让我和荷花晚上去一趟。

杨付安给孩子改姓的事情,朱贵娇以沉默应允了,因为她知道结果摆在眼前,她一向是聪明理智的,旧社会的东西一直在并一直延续着,熏染着每个人的神经。父亲已然去世,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柱子倒塌了。面对两个孩子时,她除了有朱家的姓名外,其他的一律是空白的,为此,她表面的淡定沉默延续出恐慌来。

夜晚,屋里一片沉寂。

朱耀冒火的眼睛黯然神伤,他还在为杨付安一家不肯出钱下葬的事情生气,那还不够,如今又强迫着贵娇给孩子改姓,更为让他恼火。杨顿顿坐在门框的一旁,但眼睛始终一股不服气的劲,杨顿顿的老婆嘴唇颤抖,她第一任丈夫盗墓后倒霉进了大牢,她的孩子是死是活,她一无所知,反正,她有一箱抵过亲情血缘的珠宝。杨粟站在西屋前,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吐出的烟圈使得喜彩一阵阵咳嗽,杨貌蹲在了门外,他始终不敢进门,不敢面对贵娇,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贵娇,喜彩依偎在她怀里,同喜君扔着弹珠,他们玩的悄声无息,好似在给我们的悲伤让路,喜悦挂在他们脸上,他们不知道大人为何苦恼,只知道那时不发出声音是对的。

“你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用怕,有我们给你撑腰,还用不着怕他们。”朱耀抢先说话了,按理也是他发话,不然,那群人都得坐到天亮。

她把喜彩放下来,两手抚摸着喜彩的脸蛋说道:“和哥哥进屋玩去,妈妈有些事情要处理。”紧接着,她又坐了下来,烛光好刺眼,把她无力的脸庞照的发凉,她凝视着那双非常陌生却又难懂的眼睛,听他平心静气往下说。起先,她一点也听不懂,他头一回以家人姿态的劝慰口气和她说话,没有长辈的姿态,没有讥讽嘲弄,没有打哑谜,就跟普通人一样,坐在一起好好商讨问题。当年讨厌的絮絮叨叨的声音彷佛离她很远,就连骨子里遗传的那股清高傲气劲都随着父亲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你想没想过,这次让步之后,你只怕以后都要被奴役了!这件事听我的,你爹刚去世,他们就如此这般侮辱你,我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说完,朱耀看了看我,“那小子始终是外人,若他哪天也要改姓的话,就随他去好了,我也管不着。可你的孩子不一样。”

当然,听到他这句话,我是非常不高兴的。但值得欣慰的是,他们是毫不忌讳当着面对我说,也算是光明磊落。只不过,那话听来始终是伤人,就连荷花也皱着眉头,蓄势待发的想插一句。

“叔公,我都知道。”贵娇伸展开来腿说道。

“一大把年纪了,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不放过我们?”杨花枝从里屋气势冲冲走了出来。

“从一开始,你们就打好了算盘,明面上是上门女婿,暗地里净干一些丑事!”杨耀说的正起劲,眉毛皱成一团,那时,他的怒气不肯离开。

接着他又继续说,情绪激动,口水战开始了。

“你以为你儿子是个好东西?扮猪吃老虎。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朱耀指着杨付安骂道。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混账东西!”杨顿顿急了,一股脑的站了起来。面色发红,怒气急欲发作。

“你们好好说话。求你们了。”贵娇发凉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瞬间被人抽空了血。

“他们都说我是猪圈里的猪。就这样…哼哼…”喜君一脸委屈学着猪叫的声音站在门框前,喜彩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进去!”贵娇很不悦,下了最后通牒。

喜君不愿进里屋,倔强地不肯低头,好似一棵树站成了永恒。

“我让你进屋去!”贵娇很生气的说道。

喜君顿时慌了,一个六岁的孩子,似乎第一次看见妈妈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的性子倒是像极了贵娇,骨子里有一股浓浓的不服气的感情蔓延开来。

“过来。舅妈带你去看弟弟。”荷花抢先一步抱走了喜君,紧接着牵走了喜彩。

眼看着局面要失控。

谁都不肯让步,沉默中燃起一阵怒火。

“这话谁教你的?”朱耀问住了荷花怀里的喜君。

他弱弱看了一眼杨付安寻求帮助,可他那时却走神了。

“叫什么呢?他还是个孩子。”杨花枝拍响了桌子。

“你们大人也是吃了屎的!那话能教孩子听!?不是你们教的可真见鬼了!”朱耀看杨花枝乱颤,心头微苦,他差一点就动手了。

翌日,朱耀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了下山岛,因无法左右贵矫的想法,他便也接受了无法改变的一些现实。

朱金旺死后,收账的难题落到了贵娇身上。可大抵是寸步难行,因为朱金旺死了,只留下一本账簿,未留有收据,外面的利息债基本上是收不回了。之前弯腰低头借钱的几户人家,一见朱金旺死了,纷纷都落井下石,既不认账也不吊唁。不仅如此,其他几户手头稍宽裕的人家纷纷指责朱金旺把三分利息降到二分,说是乱了规矩。那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给贵娇听的,她心太清,即使她受尽了生活的苦难,可她身上知世俗不世俗的情结依旧锋芒毕露。在送走朱耀后,她妥协了两个孩子改姓的事情,事情的原委以及真实的想法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封建认知是两头的玩偶,被看不到的细线慢慢缠绕,直至窒息。

“女孩永远是别人家的,是不能延续香火的。穷人家的孩子是讨不到媳妇的。”杨花枝这句话给我们重重一击。荷花最大的优点莫过于一字不差地听取了前一辈的经验。她开始疯狂的工作,她接了个深夜挑粪水的活,在浓重深秋的薄凉夜中,她枯瘦的身体里总是流淌着稍许萧瑟的味道。那个静谧且肆意的季节里,我的思绪仿若这秋季里被吵醒的落叶,揉着惺忪的睡眼在风的纹络里茫然地漂浮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