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回:风言风语(文案)(1 / 2)
第二十二章
残月在天,霜华满地。夜市里车水马龙的御街此时灯火阑珊,人烟稀少,有人手里拿着酒壶,步子踉跄,口齿不清若有若无地轻唱着:“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摊贩推着摊车,摊车在地上滚动发出轱辘声,小巷里几个乞丐窝睡在草堆里。
邓惟余带着白色的帷帽走在御街上,江溟之在她身后不远处化作一个黑影,融在拂晨里,目光沉静地跟随着她。
看着眼前的场景,邓惟余迷迷糊糊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摸不着头脑。她现在本应在皇宫里陪吃陪喝陪笑,怎么到了宫外?还未向皇后告别,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便溜了?若皇后醒来,大抵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这一切的起始似乎是源于她身后的那个人,只因为他问了句“跟我走吗”,她便如同被下了蛊般点了点头,冲动莽撞毫无顾忌地跟着他出了宫。
好在行至宫门时她的理智回来了些,派人去知会了邓连昱一声。
邓惟余此时心里十分瞧不上自己,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抓住,迅疾地把她拉往一旁。
江溟之:“看路。”
一个面色浮肿,眼睛疲劳地半睁半眯的摊贩推着摊车差点迎面撞上正巧也在神游不看路的邓惟余。
摊贩被江溟之的声音激得回神,及时拉住偏离正向快要从他手中挣脱的摊车,转过身,见邓惟余和江溟之二人衣着华服,气度高贵,定是名门望族,心瞬间被提了起来,连忙走过来弯腰伏低忙不迭地地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晨起太早了,神智恍惚了!二位大人有大量。”
邓惟余看见摊贩的眼底一片乌青,脸色也苍白,心莫名地软了,再加之本也是自己没专心看路,于是赶在江溟之出声前对摊贩说:“无妨,是我没留神冲撞了您,望您也别介意。”
摊贩抬起头,一眼惶恐地看着邓惟余,她虽戴了帷帽,却依稀能看见小巧立体的五官和白如凝脂的肌肤。
摊贩再次低头哈腰,连连道歉又道谢。
邓惟余摆摆手,让那摊贩走了。
邓惟余转头看向江溟之,后者目光幽静地看着她,向她示意前方的汴河,说去那儿。
她跟着江溟之的脚步来到汴河,扶着白玉瓷墙往下望,枯水期的汴河不同于春夏的浩荡气象,此时水色如带,阒然无声。
“你方才想对那摊贩说什么?”邓惟余问。
江溟之转身与她并立,同样垂眼看着如今一潭死水的汴河:“没什么,不过想反驳他。”
“反驳?”
“大人有大量,这句话本身带着协迫之意。若非大量便成了小人,无人愿担小人的名声,皆会选做大人,所以很多时候不得不故作大度。”
细思下来,确实如此,可是邓惟余并非是为尊“大人”才原谅摊贩,她说:“可我也有错。”
“嗯,”江溟之撇她一眼,“所以我没打算和他计较。”
两人在河边吹了会儿冷风,便放弃了风度,向丰乐楼走去。
路途中,江溟之不再站在她身后,而是与她并肩通行,左右这个时辰也遇不见熟人,她也戴着帷帽。
邓惟余:“我们现在出来不会有问题吗?”
“怎会?”
江溟之停顿一瞬,透过帷帽看向她的眼睛:“问题多了。”
邓惟余:“……”
“我们来数数,未向皇后圣上告知是一罪,私下出宫是一罪,最大的罪是你这位准太子妃和我孤男寡女地私逃出宫。”
邓惟余立马辩驳:“我可不是什么妃!休得胡言乱语!再者,明明是你将我带出宫的……”
江溟之冲她一挑眉:“谁在乎这个呢?他们只会在乎谁和谁出宫,干了什么,什么时候有的私情?”
什么私情不私情。说话的人面色正经,听人说话的邓惟余却听得自己面红耳赤。
她扬声道:“不管,反正我会拉你一起下水的!”
二人行至丰乐楼门前站定,江溟之笑出声来,隔着帷帽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道:“好了不会有问题的,你瞧瞧你出来时还有几个是清醒的?清醒的不清醒的都会被连夜送回府,后宫重地岂容外男安睡?皇后醒来也不会过问的,她只会操心怎样将你和太子的婚事定下来。”
听了前半句,邓惟余非常相信他地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出不去,下不来。
她顿时焦急起来:“那怎么办?!”
江溟之带她至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下。
还是上回中元节他们二人单独见面做的位置,一模一样。上回也是拂晨时分,好似什么都没变,只有他们对彼此的心境变了。
他递给她菜单:“蠢办法数不胜数,你依然尽可各试一遍,说不定有个有用的。”
邓惟余:“……”
“比如呢?”她现在心中有一丝丝微不足道很渺小的怒气。
江溟之淡淡地扫她一眼,接着说:“比如装病,不治之病,传染病,扮丑,假死。”
这没一个是行得通的。要她装病,难道宫里不会派御医来帮她医治吗,他们卫府如何能敌得过皇家,能收买御医?扮丑?昨日她已然完好无缺地在众人面前亮了个相。这两者皆是砟一听可行,可是是需要后续的,也可以说是需要无数个谎去圆的。
患上不治之病然后呢?死掉吗?怎么收买御医?假设自己毁容了,后来呢,也一直戴着假伤疤过完下半生吗?
至于假死,更加行不通,实在是太过离谱。她只在话本子上看过此类桥段。
看江溟之老神在在的模样,她便明了,他这是在信口开河,不说人话。
邓惟余:“你们男的皆是如此吗?”
“嗯?”
“说话的嘴,骗人的鬼。说出的话,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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