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盐梅之臣(1 / 2)
三合楼天南地北的客人来来往往,不见熟悉身影,凌肖静静站了一会儿,怅然离开。
在城中穿梭搜集信息,今日之事他不可能不会有所耳闻,顾长云好大手笔,将云奕如此这般置于风口浪尖,众目睽睽之下,使他恼怒,困惑,亦是无奈。
若换做是他,必然,必然将云奕视若珍宝地藏在怀里,任何人不得窥视一眼。
巷子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凌肖耳尖微动,心中仍想着事,步子却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之处迈去。
呼吸微弱,呻吟声断断续续,似是将死之人。
凌肖无声握上腰间短刀,蹙眉缓步逼近,拐角后乃是一处死胡同,乱七八糟堆着稻草和废弃的木桶水缸,一男子后背死死抵在墙上跪坐于一处水洼中,袖口破烂渗出血色,神色空洞麻木,面上泪痕未干。
凌肖只探出半张脸,目光谨慎将男子上下扫视一遍,解除危机,握着刀的长指缓缓松开,神情淡漠转身离开。
没有再多看邹珣一眼。
邹珣无力地靠在墙上,筋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和想法都没有。
这本是个背阴处,然而他眼前却忽然有白光闪了一下。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邹珣脑仁中仿佛有针扎似的疼,鲜血淋漓的指尖狠狠在地上一抓,划出十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却又很快逸散在水洼中,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些。
凌肖沉默行路,不知听到什么动静,猛然抬眸,飞快疾步回去。
短刀出鞘,被他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姿势握在手上,眉眼下压,一个急停,与此同时利索甩出三枚飞刀。
三声闷响,飞刀没入稻草堆中,水洼浅浅泛着波纹,男子却消失不见。
凌肖不免觉得心惊,通往这死胡同的只有这一条巷子,从这到分岔口的路他还没走上一半,期间并未见人迎面过去。
墙面平整,他飞身跃上墙头,垂眸见点点水痕,已被日光蒸晒半干。
那边是一处不大不小的菜园,绿叶青翠,水痕埋没其间,看不清澈。
一个奄奄一息看上去毫无求生意欲的男子,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翻墙,再快速走出他视线范围。
可能是装的,凌肖神色淡漠,回首静静看向那一处水洼,也有可能方才有人来过。
皇宫深处,福善德来不及抹去颊边汗珠,脚步匆匆在肃静宫巷中行走,偶有三五成群的小侍女侍卫向他行礼,他只是草草摆手,一句话未说,焦急往御书房方向去。
身后,一提着画箱的男子汗流浃背跟着,抿一抿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不敢落下半步。
皇宫守卫森严,他并不是第一次在这条路上走过,然而却总觉得众人神色有异,就连禁军巡视的队列都多了几队。
宫廷画师,向来要擅于察言观色,福善德藏不住急躁惶恐的脸色让他忧心,不敢随意发问。
福善德似有所感,眼前已经能看见御书房屋顶上的脊兽,他这才松一口气,回头看一眼男子,语气沉沉警告道,“皇上近日心情不好,你只管做该做的事,留神别一个手抖,掉了脑袋。”
男子抬袖拭去额上冷汗,连连称是。
整理好仪容,福善德面上露笑,小心翼翼叩了叩门,“皇上,人带来了。”
良久,里面才传出赵贯祺的声音,“进来。”
四平八稳,但福善德却听的喉咙一紧。
如履薄冰推开门,柔和许多的日光轻轻泄了进去,福善德眼尖,还未进去就看见了外间地上一摊碎瓷片,瓷片尖上还染着刺目的红!
“皇上!”福善德一时忘了礼仪,惊呼出声,快步走进去,却见赵贯祺长身负手立于大案前,朝他投来淡淡一瞥。
气场瞬时迸发,如同泰山压顶,让他猛地止住步子,往前一扑跪倒在地。
赵贯祺面无表情,“福善德,你身为大太监,少有这样冒失的时候。”
福善德笼在袖中的双手瑟瑟发抖,“奴婢御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门外,男子吓得险些提不住画箱,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额头抵在手背上,整个人恨不得贴在地上。
听见动静,赵贯祺往外看了一眼,语气没什么变化,“罚俸半月,福善德,把人带进来。”
福善德后背冷汗终于滚下,颤巍巍起身,小碎步行至门前,声线还算稳重,让画师进去。
后悔莫及,画师心里就是清清楚楚这四个大字,伴君如伴虎,若不是看在宫廷画师俸禄丰厚,皇上又没有经常用他的意思,他早就该辞官回老家去,离皇宫这群人远远的。
天下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僵硬着被福善德拖起来,硬着头皮跨进了门槛。
门在他身后缓缓被福善德关上,画师恍惚一瞬,恍然听到了头顶有侩子手磨刀的声音。
“见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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