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2 / 2)
他一度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会一直一直地称他作阿兄,直至终老。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曾经满眼都只装着他的小姑娘的目光悄悄转了方向,她看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星星,也无波澜,黯淡无光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不仅仅是陌生人。
她望着自己的目光始终冰冷如一,如在看深恨的仇人。
他以为,是他当年做错了事,叫她心灰意冷了,叫她原就战战兢兢的目光对每一个人都如是。
若果真如此,他倒也不见得在意——她待所有人如此,待自己,也不过是陌生了些,她与他尚且还有一生要走,如今目光冰冷些,他自也有数十载的时间来重新温暖她。
若只是这样的话。
可他看的真切,她并非是对所有人都如是——当她看着另一个人时,他就立在一旁,看着她对旁人的目光那么眷恋且温和,仿如在看一座巍峨的大山,那里头的情谊,又岂是一句区区“阿兄”能比得上的……
好在,那人最后到底薨了,他曾经失去的,也一一地重新找了回来,她也回到他身边,一切都像是最初的模样,什么都不曾变过。
只除了她对过往讳莫如深。
也除了她不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那句曾令他觉得甜蜜蜜的“阿兄”她也再不肯宣之于口了。
他此番前来,原是要兴师问罪的——问她急吼吼地要召那庶女做什么,竟连往日尊贵和体面都顾不上似的。
当一个人心虚到极致,总是会虚张声势地先发制人,他们满心以为,如此方可将对方镇住,叫对方半个字也说不上来。
殊不知,这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皮老虎罢了。
陛下这一路来都是这样想的,甚至,在看到容后身上的衣裳打扮的那样精致淡雅时——
这样郑重,在他面前,是从不肯出现的。
一句“你究竟想做些什么”的怒喝就要冲口而出时,他却突听到她小小地唤他一声“阿兄”。
迟疑的,迷惘的,不如往昔那般甜蜜,然他听在耳中,却如吃了最甜蜜的蜜糖一般,从嘴巴到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上一次她这样唤他,还是她未曾出嫁,他也尚未娶亲时……
这声潜藏在记忆深处多年的阿兄,如今听来,竟叫陛下突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确定来。
可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地,如往日乖顺,唤他作“阿兄”,往昔相依为命的过往顿时从记忆深处涌现,他心一软,不由上前一步,伸出自己有力的大掌稳稳将她托住,“阿容……”
声音里,已搀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柔情。
至于来时的怒不可遏——早已随容后的那声唤而悄然无踪了。
帝后难得和睦,众人瞧着,不由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来——毕竟,帝后不睦这事,往下了说,始终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更难交代。
众人对视一眼,嘴角不由悄悄弯起,不约而同地将脚步放轻了,悄悄往殿外退去。
至于殿内这难得一线的温情,自是,自是要留给帝后二人的……
听着殿门被重新关上,陛下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他这才低下头来,瞧怀里的容后。
许是多年不曾走动,她面色有些苍白,像是有些弱不胜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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