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早在偏房那两扇木板窗牖一动时,赵长茹便有所察觉。
昨晚撞见小秀才烧纸,她想得倒挺豁达,见着人了便又忍不住气。
虽说她自个儿也藏着秘密,却不想小秀才有事瞒她。
赵长茹不得不承认,是自个儿双标了。
她无奈叹一口气,笑自个儿气得毫无道理。
坦诚相待总不该是一个人的事情。
就在赵长茹准备将从玉衣坊带回来的运动服拿出来看看时,另一个不速之客——何小兰,来了。
比起孙芬芳的正大光明,何小兰却是缩头缩脑,左顾右盼,生怕被人见着了似的。
“长茹!”
何小兰勾着身子,隔着篱笆墙喊。
赵长茹皱眉。
今儿可真是邪门!
品味轩开张诸事不顺不说,又遇上孙芬芳、何小兰俩傻姑,轮番上阵来烦人!
她该去路上泼碗水饭去去晦气了!
赵长茹强笑着迎上去:“咋了?小兰妹子——”
何小兰招手示意她贴近些。
赵长茹顿时警觉。
这不会是想趁机捅她一刀吧?
何小兰见她不愿靠近,便也不再强求,压低声警告道:“那瓜棚,你可别去——”
赵长茹疑惑地皱紧眉头。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何小兰一脸“好意”道:“长茹,你听我的,千万别去瓜棚!那孙芬芳是烂透心眼了,攒着龌龊伎俩要对付你!我实在是良心过不去,才来告知你一声,你可别让孙芬芳知道是我说的,她爹是里正我可惹不起!”
见有人路过许家小院,何小兰立马掩了面匆匆而去,剩赵长茹立在院子里满脸问号。
照何小兰方才所言,那孙芬芳邀她去瓜棚采瓜,为的是引她去与早守在瓜棚的刘莽“幽会”,再带着云阳村众人去捉奸……
这法子确实是狠,她本就是个有“前科”,若再闹上这一出,她的洗白攻坚战,便算是彻底没戏了。
可何小兰真有这般好心,跑来与她通气儿?
良心过不去?
赵长茹“啧”一声,不信地摇头。
何小兰一个未嫁的姑娘,找马二拿银子换那种药,铁定也憋着坏心眼!
……
许元景没等着夜深人静之时,将自个儿偷学来的哄人招式使出。
赵长茹自个儿想通消了气,捧着从玉衣坊带回来的运动服,敲响了偏房紧闭的木板门。
彼时,许元景正专心致志地抄书呢,听她一声娇滴滴的“相公”,手一抖便废了一张纸,也顾不得那许多,提着笔便要迎去门边,从伏案后绕出走至半道,才想起该先搁下笔,便又绕回伏案后搁笔,袖口却不当心沾上了墨……
好一番手忙脚乱,许元景才终于迎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从容地现身。
两只因沾了墨而黑黢黢的手,却局促地背在身后。
赵长茹狐疑地看着他,问道:“相公,你在做啥呢?咋半天不来开门?”
许元景不言语,目光落到她怀里抱着的衣裳,“这是……”
赵长茹笑盈盈道:“运动服。”
说着,便将怀里的衣裳撑开,比在自个儿身上,让许元景看样子。
许元景皱眉,上下扫一眼。
这等样式的,还从未见过。
赵长茹举着手上的衣服裤子,“相公,你试试。”
运动服便是越高挑的人,穿着越好看,矮的穿着就跟罩着布袋子似的,又矬又熊。
小秀才恰好是高的,穿上铁定不差。
许元景是拒绝的,这名叫运动服的衣裳,像极了褪去外袍的里衣,寡凸凸的无一丝美感,比下田老农穿的还丑上几分。
穷人家为省布料,穿的衣裳不比大户人家,里三层外三层,广袖宽摆做装饰,而是极为简单的上衣下裤,只不过衣是斜襟,以布带相系,裤则与后世的相近,但更为宽松,裤脚是用麻布裹着穿在草鞋里的。
这是特别穷的人家的穿法,因着国朝十数年国泰民安,少有穷成这样的。
只有下田的泥腿子图方便这般穿,但泥腿子们平素上县城也决不穿这身,嫌丑。
赵长茹做的运动服算得上丑中之丑,简直是奇丑无比。
许元景虽未曾听过“运动服”,却能依着字儿,猜出这身丑衣裳的用途。
与其穿着这样的衣裳在院子外跑圈,他宁可只着中衣上阵,虽也有失体面,好歹看着没那么奇怪。
许元景会这样想,是因为他穿惯了交领的袍子,中衣虽也无修饰,但胜在与外袍相似,也是交领系带的样式。
见许元景一脸纠结地盯着领子看,赵长茹介绍道:“圆领,两京风尚。”
赵长茹不是瞎说,她在玉衣坊真见着圆领的袍子了。
那是杜眉君去到州府大的制衣铺学来的样式,听说已在两京盛行,只是九阳县比较偏僻,两京的时尚潮流还没来得及浪过来。
许元景那日在雅集之上,便见着有人穿新式的圆领袍,可那样式与眼前所见的——
大相径庭!
见赵长茹威胁的眯了眼,许元景咽了咽口水。
娘子让穿,不得不从。
他正待接过,忽又想起手上的惨状,便只得无措地立着。
恰时,八顺换好运动服从房里出来。
“婶儿,这衣裳好丑!”
赵长茹回头去看,顺手往许元景怀里一塞,
许元景顾不得手上的墨,慌乱捧住赵长茹塞来的运动服。
灰青色的棉布上,霎时染上一团墨黑。
许元景心一抖,连忙将那染着墨的一面藏在怀里。
赵长茹迎上去,蹲身按着八顺的肩头,上下打量一眼,满意地点头,“好看!”
八顺低着头,牵着身上的运动服看了又看,偏是没看出哪里好看,不确信地问道:“六福哥,好看吗?”
六福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在赵长茹威胁的目光下违心道:“好看。”
八顺闻言,紧皱在一起的小脸渐渐舒展。
赵长茹双手抱在胸前,瞪着六福质问道:“你咋没换?”
六福一愣:“有我的?”
虽是有两件小衣裳,六福却以为都是给八顺备着的。
赵长茹催促道:“快去换上!”
六福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奔进房里,连背影都能看出雀跃。
赵长茹转身要与许元景说话,竟见那木板门又给关上了。
许元景瞪着榻上染了墨的衣裳,摊着一双黑黢黢又无措的手,一脸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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