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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风果(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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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留下的小桌子还在,他打理一番之后仍将之摆到了原来的地方。跟父亲当年一样,一壶茶一本书一下午。跟父亲唯一的区别是,他身边不是目不识丁的母亲,而是学识渊博的虫虫。

只要不下雨,他们大部分的闲暇时间都在这里度过,跟在藏经阁一样,捧书对坐,为书中的内容悲悲喜喜、吵吵闹闹。

他曾问过虫虫,打算留在他身边多久,还问她妖怪是不是也要嫁人啊,如果她有意中人,一定要说出来,他会以十二万分的真诚送她离开并且祝福她。

虫虫说,她还在研究究竟什么叫“意中人”,弄明白了再回答他。

他想笑,觉得她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啊,有些问题,在书里是找不到答案的呀。

此刻的窗外,她仍同往常一样,细心地浇灌着每一株花草。

他走到她身后,说:“要不要去买一套新衣裳,我瞧见方老板的成衣铺里又多了好几件衣裙,颜色可好看了。”

所有姑娘都会为新衣新鞋这件事开心吧,虽然不知她今天为何不悦,但总归还是希望她高兴起来。

“不用了,身上这件已是最好的。”她头也不回地说。

他蹲到她身旁,笑道:“等莲歆过门之后,你就轻松了,不用每天都给我烧饭吃。莲歆的手艺很好,做的饭菜你一定会喜欢。”

“不会有谁的手艺比我还好。”她淡淡道,“我看过的有关烹饪的书籍,大约比普通人此生吃过的饭菜还多。”

碰了几个软钉子的他,也觉得无趣,起身叹了口气:“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你浇完花就回来吃饭。”

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去,夕阳下,她的身影在花架前显得特别单薄而孤独,而她由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与她相识数年,只在今天觉得彼此之间有一道墙,但也可能之前就存在,只是他从未发现?!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婚礼当天,许承怀一身新郎装束,在为数不多的宾朋的陪伴下,兴奋又焦急地等着新娘的花轿。

可是,直到日落也没有花轿的踪影。

莲歆家在连水乡东头,离许家顶多两个时辰的脚程,天都快黑了,再慢的轿夫也该到了。

许承怀越发不安,早在两个时辰前他便想出门去看看。宾客们劝阻了他,说新郎新娘在婚礼之外的地方碰头不吉利,再等等吧,许是路上被什么耽搁了,连水乡素来风调雨顺人心安稳,不会有事的。可都这个时候了,哪还能管吉利不吉利。

他执意出了门,刚跨出门槛,便与一个人撞个满怀。

来者称是莲歆的叔父,一面擦着红肿的眼睛,一面给他带来了此生最坏的一个消息——莲歆没了。

清晨好端端地上了花轿,却在半途中出了事。送嫁的人只听到她在花轿里喊了一声心口好疼,待掀开轿帘查看时,她已然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嘴唇乌紫,连好好的指甲也透着青黑色。

大家慌了神,赶忙折回,将她送往最近的医馆。可惜还是回天乏术,大夫说她身中剧毒,且此种毒药连他也没见过,不是寻常品种,药性十分刚猛。

后面的话,许承怀再也听不到了。他呆坐在门槛上,脑子里“嗡嗡”乱响,身边一切都变成缭乱的颜色与噪音。有人试图扶他起来,他一把推开那些好心的手,疯了般朝莲歆家跑去。

老泪纵横的莲歆爹,一看到他,更是泣不成声,连说对不住他了,没有照顾好女儿,好好一桩婚事,莫名成了丧事。

莲歆躺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头,跟她平日遇到麻烦时一个神态。

他跪在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想号啕大哭,但又总不能相信她已不能再醒来,不能相信夫妻未成,便已人鬼殊途。

大喜到大悲,一定要这么容易吗?

报了案,官府查了几个月,除了确定莲歆死于剧毒之外,一无所获。所有人都诧异,莲歆父女乃正经人家,为人又和善豁达,从不与人结仇结怨,实在想不到有哪个狠毒的东西,竟然选在人家大婚之日下此毒手,棒打鸳鸯。

许承怀病倒了,在床上稀里糊涂躺了一个月,虫虫里里外外地照应着,煎药喂饭,没有一刻松懈。

待到他勉强能出屋走一走时,整个人已瘦了一大圈。

他终日坐在花架前,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莲歆的样子。有时他神思恍惚,见了给他端茶送水的虫虫,还以为是莲歆回来了,抓住虫虫的手说你穿成这样子真好看,回来就别走了。

虫虫并不挣脱,由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并且还会认真回应他:“我不走。”

在她的照顾下,他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精神也稍有好转,只是一想起莲歆,心口仍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虫虫只是尽心地照顾他的起居,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一个郁郁寡欢,一个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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