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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在其板屋(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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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外觅食完的白腹鹰隼盘旋而归,于他耳边嘶哑鸣叫几声,他才缓缓睁开眼,遂站起身。

卓念慈心底的石头总算将要落地,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是事情办完了?”

他明白顾景尧突然从南镜大驾光临,必定是有事要办,不可能专门为了他小小合欢宗而来。

顾景尧长指拂过鹰隼头顶矛状的黑羽,心情似乎还算愉悦,面对他的聒噪也算容忍,算是默认。

烛龙冷冷瞥他一眼,“魔君之事,何时也容你来置喙?”

卓念慈连忙道,“小人如何敢,小人对魔君忠诚之心苍天日月可鉴!还请烛龙大人明鉴啊!若是魔君有何吩咐,小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奉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顾景尧收敛了笑意,懒懒扫他一眼:“是么?”

卓念慈一颗心七上八下:“自然、自然。”

他缓缓起身,微微活动了下脖颈,“那便取你殿内一样东西。”

卓念慈试探道,“大人看上何种法宝?物件?亦或者是这座水晶宫殿?能被大人看上,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

顾景尧并未如此多的耐心听他溜须拍马,修长的食指于空中轻轻一点。

幽深沉郁的目光于璀璨的宫殿内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上环绕一圈,最终落在角落里一名一直装死的婢女身上。

烛龙鬿雀神情微微诧异,自从跟随顾景尧一统魔域南镜以来,只有旁人为了讨好他向他献上各种美人,从未见他主动向别人要过女人。

卓念慈笑容一僵,他与裴娇对视几秒,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万个不情愿。

没想到刚看上两眼小美人就要拱手送人……

他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却没有这命,美色与性命相比,他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的,“是、是,她能被大人看上,那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裴娇:“……”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来敲诈卓念慈一笔,想要赶紧把欠的一屁股债还清,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真要说,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在顾景尧那里经历了感化失败的挫败。

当然她并不怪他,毕竟他只是不爱她,他又没有什么错,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交易而已。

但这也不代表她愿意和他朝夕相对,更何况万一他要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杀了她……

那自己前边辛苦获得的新生不就是白费了么!

可是她没法反抗,只得乖乖接受。

跟着宝马香车一路向南行驶,期间顾景尧于沿途又收复了几个尚未归顺的势力。

裴娇则是在此期间与宁长旭传音,将情况与他说明。

本以为他好歹会出手相救,谁知对方一听,竟然来了兴致,“魔域南镜的灵脉可是非常丰富,更别说他行宫内还有一枚千年青松石。”

“据说这枚青松石是能打开封存数千灵石矿脉宝藏的钥匙,你若是能将这把钥匙取回来,那债务便可一笔勾销了。”

裴娇:“……你这是要我在顾景尧那个疯子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东西?”

宁长旭道,“这如何叫偷?他把你要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的目的达成了,你还不能收点利息么,各取所取罢了。你无需有心理负担,事成之后我会叫人去接应你。”

裴娇:“……”

不愧是奸商,这么一听,居然还有点道理。

她传音至一半,便被外头的杂乱脚步声打断。

此时正值夜深,外头下着暴雨,明黄的灯火透过雨丝来回晃荡着。

“糟了,糟了,魔君又犯病了……”

裴娇透过窗棂,望见外头的人慌张地奔走,溅起水洼中的积水四溅。

这里的侍卫或是婢女向来都是十分讲规矩和条理,从无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犯病……?什么病?

这时被鲜血溅了半身的鬿雀顶着暴雨风尘仆仆地赶来,隔着厚重的雨幕一众婢女和侍卫。

似乎是注意到发髻乱了,她拢了拢云鬓,懒洋洋道,“魔君身旁缺人伺候,你们谁愿前来,重重有赏。”

裴娇蹙起眉。

缺人伺候?

她悄然环顾四周,于屋檐之下屏气凝神的仆役数不胜数,不由得低声道,“这不都是人么……”

难道要成百上千个人端茶倒水服侍左右伺候他?

一旁的年纪稍小的婢女听见裴娇的话,面色苍白道,“你是新来的,自然不知,纵使有多少赏赐也无人敢去。”

“魔君犯病之时痛苦至极,毫无理智,见人就杀。”

“鬿雀和烛龙大人为了防止魔君大人自残,故而每次都会找凶兽或是不肯招降的俘虏填平魔君大人的杀意,只是这次出行匆忙……怕是要找我们这些奴才去当替死鬼了。”

裴娇:“……”

救命,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么?

她努力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人群和倾注的暴雨之中,可还是被眼尖的鬿雀看见了。

鬿雀对裴娇可是有不浅的印象,毕竟这可是魔君首次点名要一个女人。

她指向裴娇,“你过来。”

裴娇想装死,奈何周遭的人齐刷刷朝她投来感激怜悯的目光。

她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慢慢从人群之中踏出一步。

果然,一般好事轮不到她,坏事一定是她顶在前头。

裴娇撑着伞,跟在鬿雀身后,穿过点着烛火的长廊,前方是幽静的黑暗。

外头的暴雨仍在下,推开门时,吱呀的低沉转动声使得裴娇屏住了呼吸。

透过雨水的清新,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烛龙缓步走出,他捂着胸口狰狞的伤,蹙眉道,“魔君的蛊毒发作的越发严重了,我拦着不欲要他自残,差点送了性命。”

断情蛊源于魔域,自上古流转至今。

一般是修无情道的人或魔为了断情绝爱所用的法子,一旦将此蛊纳入体内,则意味着须得终身远离情爱。

此蛊虫确实可以以放血之术引出体外,但却比一般的蛊虫更为顽强。

隐藏在心脉深处的蛊虫无法彻底清楚,除非心脉销毁,宿主死亡,蛊虫也会跟着死去。

否则,一旦被情所伤,滋生痛苦之情,残存的蛊虫又会卷土重来。

随着宿主的灵力越强,吸食其精血的蛊虫也会更加棘手。

加上此蛊在魔君体内已经整整蛰伏了如此多年,算是以身养蛊,被他强大的灵力滋养的格外可怖,每次发作都是一场浩劫。

鬿雀沉吟半晌,推了推裴娇,“你进去。”

烛龙注意到伞檐之下的裴娇,“你让她来送死?”

鬿雀拂着长长的护甲,下一瞬白嫩的手便转化为利爪,“若是她能平息魔君的杀欲,也算死得其所。”

裴娇被鬿雀用利爪抵着,没有后退之路,缓步走入没有点灯的殿内。

身后传来门闭合的声音,唯有四角有几抹烛火在风雨中飘摇。

外头是滂沱大雨,她尽量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却因为过于黑暗,踩上地上粘稠的血液发出黏腻的声响。

下一刻,剑的冷光拂面而来,裴娇迅速仰头避过,削铁如泥的剑刃带过她额间的碎发,纷扬而落。

借着微弱的烛火,裴娇看见顾景尧冷漠的双目,漆黑的瞳仁中闪着一点猩红的光,半面染着血,浑身散发着疯狂毁灭的杀意。

裴娇又是后退又是跳跃,不停地躲避着对方锋利的剑芒。

黑暗之中,他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唯有无限的杀戮才可以平息这种苦痛。

于是裴娇成了猎物,在这漆黑的殿内快速奔逃,衣袂翩飞之际映照剑的冷光。

她躲避之间极力避开那些名贵的装潢,可是下一秒那些奇珍异宝通通毁在对方戾气十足的剑风之下。

虽然裴娇反应灵敏身法轻盈,奈何双方实力差距着实过大。

这殿内地形相较外头有些狭窄,不过片刻她便被围猎至角落。

眼见那把剑就要穿透她,一道闪电撕裂墨色的天幕。

这一瞬间天光大亮,瞬时将整座昏暗的宫殿照亮,锋芒相对的二人也借着这光看清了对方。

被逼至角落少女像是围猎时受惊的鹿,那双眼黑白分明,恍若清澈的明镜。

惊慌中又带着决绝,大有一种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个眼神他曾在许多年前的雪域中见过,那个姑娘横剑在颈侧,问他敢不敢和她赌一赌。

……是梦么?

闪电过后,便是低沉发闷的雷鸣。

在那把剑触及裴娇面门之时,顾景尧握着剑的手及时停住。

闪着寒芒的剑尖离裴娇的鼻尖不过分毫,她借着闪电的光看见他布满冷汗的额间,因极力抑制杀意而微微扭曲的痛苦神情。

他看着她,手臂青筋暴起,汗珠自额间滑落,滴在冰冷的剑锋上。

这些年来,自从她掉落阴阳裂尸骨无存,他便再也无法入眠,午夜梦回,她也从不肯入他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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