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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笋,柔声说:“母亲的情况还算稳定,等后天,或者你再好一些,嫂嫂带你去医院看她。”
虽是阴天,日间却也显露了暑热的兆头,房间里的空调温度略高,许幼仪单坐着也沁出一层薄汗,倒是她面前的宁家小少爷肩头还披着薄衫,稍微一低头,背后的骨头都能把衣服勒出两道痕迹来。他也就只在过去的照片里瞧着还有些肉了。
宁予桐扶着汤盅点头,似乎对刚才发生在外头的动静置若罔闻。许幼仪见他好半晌了还在一口一口啜汤,又说:“能适应这个味道吗?药膳药膳,肯定多少会放点东西的,你要是吃不惯家里的厨子,那把海城国际的保姆阿姨请来好不好?”
宁予桐没什么反应,垂眼拿勺子把一小块四物舀起来,说:“好。”
不知是不是生着病的缘故,他看起来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眉眼间瞧着倦怠,表现却是从未有过的乖顺。许幼仪再问他一些饮食起居上需要注意的事宜,他要么点头,要么还是说好,最多再答那么一两个字,似乎已然决定不再过问任何事,全盘都由兄嫂做主了。
可越是这么乖顺反倒叫人越担心。许幼仪暗自思忖把那贪玩的弟弟叫回来,她实在不敢放宁予桐一个人待着。
第33章 我指不定哪天就要死的
担心宁家小少爷的人远不止他的兄嫂。
尽管是自己盛怒时下的禁足令,但宁予杭也没有想到弟弟会那么听话,要他养病便乖乖配合医生做检查,要他进些中药膳食也不厌弃推拒,见天儿就在二楼卧房里待着,不折腾不叫闷,走得最远的地方至多是房里那处小露台,就这样还得挑时间,不是午后难得有日头的光景,他就连窗帘都懒得拉开,仿佛一只天气还未转凉就想着冬眠的花栗鼠,只管在窝里歇息。
闹过这么大一出,他竟然也不问问沈家老三是否愧疚。他求的不正是这些么。
宁予杭觉得这样的平静不大对劲,但他也说不清到底不对在哪儿。宁予桐就是很乖顺,在他调养身体期间许幼仪也遵守承诺带他去了医院——除了探望母亲之外他几乎也不去其他地方——老太太总是躺着,血气不通,手脚也不大能活动,她的身体没办法做开颅血肿清除的手术,还得警惕出血导致的偏瘫风险,医生只能以保守的药物治疗为主。一天里她能清醒的时间并不长,即便醒着也很难说话,往往吃了药便又睡着了。
有时候他们去的不赶巧,但宁予桐也不急着走,他拧了热毛巾和护工一道给母亲擦手擦脸,动作小心又细致,还会帮老太太把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去,叫她在病中也瞧得体面干净。从前兄长忙碌时他便这么照顾,因此这些琐碎的活计他倒也做得顺手。
倘若碰上母亲醒来了,他会陪在床前说话,大多是聊天气聊家常,也聊兄嫂肚子里的小孩儿。许幼仪做了检查,那是宁家孙辈里头一个囡囡,他希望母亲能够亲眼看到她出生。
从头到尾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老太太迷迷蒙蒙睁着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他总是不懈怠,偶尔说累了,索性趁着难得不被打扰的空闲伏在床尾打盹儿,大概也就这时候他才完全放松下来,能睡得稍微好一些。
母子俩的相处不存在任何异样,安稳和睦得仿佛他根本就不曾在这间病房里哭到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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