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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林肯径自驶入院中,刚在阶前停住脚蒋锐便从里头大步出来了——他穿着一件鹰背灰的保罗衫,姿态一如既往地张扬,一面迈下台阶一面往手上扣腕表——养病时不常见,可玩笑话却记得牢,宁予桐一下车就听见他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呀,宁总!稀客,稀客!”
小孩儿抬手挡了一记太阳,保镖立时上前撑伞,他在阴影里学着蒋锐的语气说:“哦哟,蒋公子,久违久违。”
蒋锐同沈铎颔首,末了回头逗他:“宁总在家磨蹭什么呢?等半天了还不见你们来,差点把我急坏了。”
“忙着谈恋爱,”小孩儿故意说:“蒋公子受累。”
“宁总哪里的话,稀客么,累是应该的。”
“合着不是稀客还不能劳动你?”
“那当然,”蒋锐佯装握手:“蒋家的地界儿,敢在正门主道一路通行的还得是宁总,这要换了别人,一早就被老爷子轰出去了。”
“……”
还是这么能耍嘴皮子。宁予桐拍掉他的手,拉过沈铎转身便上了台阶。
午后三点多钟的光景,公馆里头已经十分热闹了,来客似乎都聚集在正厅,他们刚穿过走廊便听得前面人声鼎沸。宁予桐以为要直接进去,但蒋锐拐了个弯,带他们绕到了主楼旁侧一栋二层高的小洋楼,楼墙向阳面挂着半扇鸢萝,藤蔓间正熙熙攘攘开着花儿。
蒋锐兀自推门而入,只见屋内装潢考究,朝南一隅用四方桌摆开牌局,座上是两个中年人和一名年轻女眷,旁边的沙发上还有一对老夫妻,两鬓霜白,看打扮应该就是蒋家曾祖和曾祖母,他们原本正说着话,随后顺着声响转过头,一时间忽的安静下来了。
人不算多,但小孩儿从家宴后就没碰到过这种阵仗,下意识要后退,所幸叫沈铎拦住了腰。
许是见他拘束,牌桌上的女眷笑着问蒋锐:“正要叫人去逮你呢,你倒先回来了,这两位是……?”
“怕什么,我又跑不了。”蒋锐回了她的话,顺势介绍起来,开口的女眷是他堂姐,另外两位是家里的伯父。他把小孩儿和沈铎一齐领到老人家跟前,蒋家曾祖手里拄拐,虽有近百高龄,却也精神矍铄,他的太太比他小几岁,穿着一身丝质唐装,想是年少从戎的缘故,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里仍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英气。
两位老人的身体都不错,只可惜曾祖上了年纪有些耳背,蒋锐俯身重复了几遍他才明白来客的身份。他朝他们招手,小孩儿侧头看了沈铎一眼才默默上前去了,先是对老人家说了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一类的吉祥话,尔后才将带来的寿礼打开——他们送的是一株并蒂莲开白玉雕,蒋家曾祖好玉器,曾祖母喜莲花,这份礼物是他和沈铎一块儿敲定的,不单为着贺寿,也意在祝愿二老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投其所好是送礼的唯一关窍,礼盒一开,蒋家曾祖果然连声称赞起来,曾祖母更是展颜,一伸手便把小孩儿拉到身前去了。
“老三我是知道的,倒是你不大常见。”曾祖母将他前后一通打量:“确实是我们了了家的阿囝,竟然长得这样俊俏了,你妈妈总是心肝儿心肝儿地叫你,我记得呢。”
了了是族中长辈对宁老夫人的爱称。
小时候不打紧,如今在外头被这么说,宁予桐大抵觉得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才说:“妈妈疼我,跟您疼蒋哥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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