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商队走了十几天,到了一个叫做隽城的地方。
隽城是从京城往北的一处咽喉要塞,过了隽城,一条大路往西,去往西北,一条大路往正北,就是安远城。
对于寻常人也许未必,但对于南来北往的,求平安的商队而言,一定会走这条大路,隽城便是必经之地。因为出了隽城之后,走个十多二十天,都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所以一般商队都会在此地做些修整,一来采买补充,二来做些交易。
隽城城门之外,官道两旁,一溜儿有着阔大的院子的大车店,就是专门做商队生意的。什么浙水老号、楚湘里、广南行,各家招牌被辽阔平原上的风,刮得很有些旗风猎猎的意思。
张家在这处,也有一家大车店,只叫了个极寻常的江南老号,客商一看便知,这是江南西路开过来的大车店。头前几日,便有伙计骑了快马过来递了信儿,掌柜的早就清空了大车店,只待张老太爷一行。
秦念西从阿蔚的马背上跃了下来,一边揭了已经满是尘土的面巾,一边笑眯眯看着阿然抱了胡玉婷下了马。
两人眼中都闪烁着一股子雀跃,因为到了隽城,便可以去挑马了,两人想象着一人一马,畅游这辽阔天地之间的爽快,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便是小马驹子又如何,反正马总会长大,骑术也会越来越好,放单飞,是何等的爽快!
日落的时候,秦念西、胡玉婷几个梳洗爽利了,捧着茶盏,瞧着那比南边近了许多的天空上,一轮火红的圆日慢慢落了下去,觉着有些饿了。
隔壁院儿里,张家老祖遣了孙大过来,叫了大家一起,往旁侧的一个大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升起了两堆火,两个铛头正翻转着火上的架子,烤着两只腌制好的全羊,已经隐隐有些肉香味儿散发了出来。
张家老祖正和车店掌柜的,还有两个先前没见过的中年人,加上商队领队的和几位同来的掌柜,还有道齐道云,六皇子几人,团团围坐在离着那火堆远一些的一处矮桌旁。秦念西瞧着他们说说笑笑,没有一丝儿拘谨,便知六皇子这是又隐了身份。
张家老祖见了秦念西过来,只哈哈笑着招了手,示意她过去,车店掌柜的和那两个中年人瞧见张家老祖的动静,忙忙站了起来,张家老祖只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出门在外,没有这许多讲究,再者说,认真论起来,你们也都算是她的长辈了。”
见得秦念西走到拉着胡玉婷走到近前,才笑着指了那两个中年人,对秦念西和胡玉婷道:“你们两个丫头过来认识一下,这是太虚的俗家弟子张原生,在这隽城开了家江南医馆,这是隽城的大掌柜张来春。”
见得秦念西和胡玉婷屈膝见了礼,那两个中年人忙忙起身还礼,张家老祖又笑着指了胡玉婷道:“这是你们小胡先生的长女,婷姐儿,这是咱们家的念丫头。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自夸,如今这一代的小字辈儿里,这医药上头,竟是这两个丫头成了翘楚。”
张家老祖示意秦念西和胡玉婷也坐下,胡玉婷却屈膝笑道:“老祖宗,咱们晚上这是要吃烤全羊么?”
张家老祖点头笑道:“大掌柜的说咱们难得往这处来,要让咱们体味一下这江南西路没有的西北风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胡玉婷屈膝笑道:“那婷姐儿去煮一锅梅子茶来吧,待会儿好消食。”
张家老祖点着头又道:“也行,你去取点乌梅和冰糖来,弄个小炉子,咱们煮点酒吃,这初来乍到的,别闹出水土不服来。”
这边说着喝酒吃茶的事,那边张家在隽城的几位主事人却是一脸讶然,眼神从秦念西和胡玉婷身上,又飘到了道云和道齐身上。
道齐笑得一脸无奈,轻声解释道:“念丫头是师傅他老人家和胡大先生一起教的,教了不到一年,就教无可教了。婷姐儿是从小儿跟在小胡先生身边长大的。这两年尽是张家老祖宗带在身边教导,说是教导,其实也就是散养。”
道云跟着补了一句:“外头知道的人不多,其实咱们君仙山女医馆,便是念丫头带着婷姐儿捣鼓出来的。”
那张原生面上讶色更深:“师兄,那些弱症的诊疗,是咱们家姑娘的手笔?那些脉案师弟我看了好多回,翻来覆去看,可有些地方,还是看不明白。”
道齐轻笑道:“你自去问你们姑娘便是,其实如今也不用念丫头出手了。”道齐又指了指旁边那一桌:“那桌上,坐着几位医女,如今这个症,不是特别重的,她们都能治了,咱们山上,一年可要治不少这样的孩童。”
“那边那个童儿,叫阿升的,是她们治的第一例弱者孩童,你回头可以给他把把脉瞧瞧。”道齐指了跟在孟娘子旁边,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阿升。
“来前儿我们打京城路过,王相家三爷,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念丫头出的手,我们走前,已经好全了。”道云又补了一句。
道齐又给支了个招:“我说你,若是城里有这样的病童,不若请了医女去治一回,顺便给你讲讲,念丫头你就别指望了,她那针法,咱们学不会,你请了医女去,好赖你还能跟着学个大差不差。”
张原生眼前一亮,刚要站起身,却见一溜儿小厮端着托盘,开始上菜了,也只得寻个机会再说了。
秦念西瞧着那一桌子的菜,忍不住就要笑,这大掌柜,可还真是个有心人,这一大桌子东南西北中来的大杂烩,不说江南西路的竹笋和板鸭,本地的拌菜,红烧鲤鱼,便是连广南府的老汤都有。
秦念西回头瞧了瞧韵嬷嬷几个广南府来的,可不正是瞅着那盅老汤,正眉开眼笑呢。
西北的酒太烈,张家老祖选了从江南西路带来的冬酒,胡玉婷搜罗了几个红泥小炉子,真拿乌梅冰糖热了酒,端上了桌。
酒上了桌,烤的全羊也得了,铛头拿了把极锋利的剔骨刀,真如庖丁解牛般,不过盏茶功夫,就分解得极细致,腿是腿,羊排是羊排,端上了桌,大车店掌柜便招呼众人道:“这烤羊吧,本来应是自家手撕着吃才更香,今日咱们试试,这么分着吃,是个什么滋味儿,老祖宗先请动筷,别叫大家等急了。”
张家老祖夹了筷子后腿肉,一边放到秦念西碗里,一边道:“无须那么多虚礼,大家都吃,都吃,六爷也赶紧动手,试试这羊烤的如何。”
眼睛又扫过道云和道齐,哈哈笑道:“你们两个道爷,出门在外的,有什么便吃什么,可千万别那么多讲究,这要是万一遇上那家里只有肉的,可不得饿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