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家史(1)(2 / 2)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码头工人当时的住房就更不用想了。
可以讲,尽管大上海十里洋场,寸土寸金,但却没有一片瓦属于码头工人的!
码头工作很难攒下积蓄,更谈不上结婚成家,半数的码头工人都是单身。原本有家眷的工人,若条件稍好,可以租住当地民房阁楼。租屋中往往三四家人共居一处,屋里床摞着床,只有一扇小窗通风,卫生环境恶劣一一而这已经算“上等”的生活了。
大多数码头工人则只能选择住在棚户区,在河边、臭水沟边等无人管理的地方,把毛竹用火烤弯曲之后插在地上做框架,围盖几张草席,就是一个窝棚,工人称之为“滚地龙”。每个窝棚不到半人高,一家人挤在里面,白天把稻草填入纸箱当桌椅,晚上掏出稻草当床铺。窝棚里夏不避雨冬不避寒,逢大风雨草席被吹跑,一家人还要出去冒雨寻回草席来修复。
讲到这里,大伯忍不住放下香烟,补充了几句。
他说道,实话实说,当时如果能拥有茅草棚、破木船、“滚地龙”,对当时的码头工人来说,就算是很好的栖身之地了。还有许多单身的码头工人窝棚都住不起,只好夜里就睡在屋檐下、过街楼、小菜场,甚至公共厕所也成为他们的安家处所。能遮风避雨的公共厕所就是抢手的地段,廊下、骑楼、仓库墙角、木材堆之间的空地,只要是背风和稍有遮盖的地方,都是码头工人的“家”,去早了能找块靠墙的地方呆着,去晚了就只好睡在马路边沿。若再逢连夜大雨,积水遍地,工人们连躺的地方都找不到,只好站等天亮。正所谓“青天当做屋,垫的是自己的脊梁骨。”
“你们晓得伐?现在金陵东路的廊厦,外滩的元芳弄,都是当时有名的“穷汉窝”。即便如此,他们还可能要日日受到警察的驱赶、打骂。”说到这里,这时候大伯语气稍微有些提高,显然是有了情绪。
外公咳嗽了一下,清清喉咙,缓缓说道:这些情况我基本都碰到过的。当时有一句话,静的就是像你们爷爷他们那样的生活。说,“厕所房檐当窝铺,挨打受骂无处诉。
睡在露天,食住都无处着落,穿的就更可想而知了。哪一个码头工人不是混身破破烂烂的!外公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些码头工人当还真是有一种“阿Q”精神,他们还经常自嘲:“头戴开花帽,身穿八卦衣,脚蹬金丝鞋。”
这些破帽破衣破草鞋便是码头工人的全身衣着。有的工人一件破棉袄,无论冬夏春秋,总不离身。有一首码头谣是这样唱的:“白天遮太阳,雨天当蓑衣,晚上当被盖,把头打时还可抵一抵。”
说起来这些,外公最后感慨道,上面讲的这些码头谣,字字句句饱蘸着工人的血泪,反映了他们的苦难。也可以可以说,这三句话就是老早子解放前旧上海港码头工人的真实写照。
“‘头戴开花帽,身穿八卦衣,脚踏金丝鞋’。这又怎么解释?”小毛对这句话想来想去还是不太理解,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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