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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湖水跟他描述的一样好,甚至还更好。

四季的景色投在湖水上,一年之中便得了四个各有千秋的世界。

湖岸边的木屋里,他们一住便是三年。他的确没有说谎,无论是此地的景色,还是湖里特有的花背鱼,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起码是她迄今为止的全部生命里,最好的东西。

他钓鱼是一把好手,熬鱼汤也是。她要帮忙,他总不要,说这种鱼虽好吃,但是刺却生得又多又嚣张,收拾起来要特别小心。从钓鱼到一碗鲜美的鱼汤端上来,她只负责坐在那里吃就好,鱼肉里的刺都被剔得干干净净,放心大胆享用便是。新笔趣阁

不光钓鱼,生活里大小麻烦事他都主动去解决,留给她的,都是轻松又简单的家务。她喜欢看他专注做事的样子,哪怕只是认真去修一扇有问题的门。他还在屋后的空地上给她做了一个好玩的秋千,天气好的时候,她坐在上头,每一次荡漾都能去到蓝天白云里,从头发到衣裙到一颗心,都是喜悦之极的飞扬——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发自内心笑出来喊出来的一天。

她坐在秋千上,偶尔一回头,他笑容满满的脸就在身后,在忽远忽近的距离里保护着她的安全,她觉得哪怕下一刻她就从最高的地方摔下去,他也能及时接住她,不会让她发生任何头破血流的局面。

虽然这样的生活她很喜欢,但她并不愿意完全把自己活成一个“废物”。冬天湖面结冰时,他通常是钓不到鱼的,而她却敢毫不犹豫纵身入水,轻轻松松从水下抓到躲起来的花背鱼,无论他怎么阻止,她都只是甩甩头上身上的水,然后把鱼塞给他,说她又不怕冷,甚至还要故意在湖里多游几圈。夏天,她偶尔也要给他露一手厨艺,从附近的山上搞来五颜六色的植物与奇怪的虫子,然后兴致勃勃地给他炒成几个菜再熬一锅汤……而他居然也敢吃下去,还赞味道又好又独特,即便之后连拉三天肚子……对于这样的事,她很抱歉地说,不知道他不能吃这些,毕竟以前她一个人在山里的时候,都是这么吃过来的,若遇到荒芜之地,虫子果子都没有,就只能嚼树叶,有一回好不容易抓到一条肥美的,却被一只狐狸抢了,就白白饿了一天。

她说这些的时候很自然,一点埋怨都没有。

他听了,心里却难过起来,把她揽在怀里,说以后都喝鱼汤吧,我做。

他很少问起她的从前,似乎总是刻意忽略她是一只妖怪的事实,她就是她,一个他偶然遇到却视如珍宝的女子。曾经也有不少姑娘对他有倾慕之意,甚至好几年前来提亲的媒人就踏破了他家的门槛,但是那些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个姑娘,仅仅就是个姑娘,他对她们每一个都彬彬有礼,对每一个都不动心。

他从没有仔细想过要怎样一个人才能“动”他的心,只是觉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便是一个年轻人对于“相爱”的定义。简单到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不过是把一切都交给那颗尚还自由纯粹的心而已。

只是他们都还不曾意识到,时间会过去,青春也会。

在湖边生活的这些年,他每隔些时候便要回铁镜镇去,说父母虽不反对他常年在外游历,但总归还是要回去看看的,每次回去,短则十来天,长则个把月,但他总是精确地估算着时间,在跟她说好的日子之前回来。有一年秋天,他还带着她一道回了铁镜镇,告诉她自己的家就在那里,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有到带她回家的时机,容他安排妥当后,再正大光明带她回去。

她远远看着那座陌生的宅子,奇怪地问,为何要带她回去?

这下轮到他惊讶了,难道你不想跟我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那是你的家啊。

他哭笑不得,习惯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以后也是你的家。

她不解。

他认真看了她好一阵子,问道:“我娶你如何?”

秋天的河岸上,一阵悠悠的凉风吹过,一只鸟擦着微澜的水面飞过去,几片金黄的叶子从树梢上飘下来,在空中留下舞蹈般美妙的痕迹。

她看着那双在黑夜白天里看过无数次的眼睛,确定它还是一如既往的诚恳。

“我同意啊!”

他一愣,笑着拉起她的手:“都不矜持一下……”

她仰头看着他映在秋阳里的笑脸:“令舒望,我真高兴。”

这句话就是她此刻全部的心情,她想说出来,一个字都不差地说出来。

他用力抱住她。

在他用尽全力的怀里,她忍不住又问:“真的是我?”

“不然还是谁?”他笑,“我怀里还能有别人?”

“我是妖怪。”她的脸贴着他的心口,“我从未见过哪个人类娶妖怪为妻。而

且,我的寿命跟你的寿命不一样,你老了,我还年轻,你死了,我还在。”

他听着她的絮叨,笑出声来:“所以你现在就嫌弃我了?”

“那倒没有。”她直起身子,轻抚着他的脸,一本正经道,“也没关系,我会有法子让自己看起来跟你一样老的。这样,以后我们一起出去,别人就不会以为我是你的女儿和孙女了。”

哈哈哈,他笑得心口发颤,多有远见又多傻气的计划啊。

可是,这不就是一只妖怪交出了自己未来的样子吗,追随岁月,白头到老。

“我尽量活得久一些。”他摸摸她的头,“不是说有来世吗?下辈子我还来找你,反正你一直在的。”

她点头,把脸更深地埋在他怀里。

谁说秋天只有渐凉的萧瑟,万物成熟结果,不都在这个季节么。命运,终于在这个季节向她微笑了一下。

不久后,他们又回到了湖边。

他说,等到他给她安排好一个合适的身份,有家有父母有来历,让爹娘放了心,一切便水到渠成,铁镜镇上的令家便是她幸福的归宿。

她说好,不着急。

他说,我急。

时间眨眼又过去了两年。她从不问他一切安排得怎么样,她知道他是个稳妥人,该做的事心里永远是有数的。

只是从一年前开始,他留在湖边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每次回来也总是一身淡淡的疲态。好些个深夜里,她瞧见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心事重重地看着外头晶亮的湖水,偶尔还会叹一口气。

想了又想,她还是问他了,在他又一次说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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